「我也是这么想。」说这句话时,薛恒生锐利的眼光直扫始终沈默的薛海蕾,她也被叫来参与开会。
「你想他会不会同意?」薛海维的眼光也跟着转向薛海蕾,间接问她的意见。
薛海蕾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不愿在父兄面前流露出半点脆弱。她的泪在赌场那天已经哭干了,不想再成为他们的把柄。
「海蕾……」薛海维压根儿不是想利用她的眼泪,他只是关心她的感情,不想她太压抑,伤了自己的身体,却不知怎么说。
另一方面,薛恒生倒是真的希望,藉由她的力量去说服侯衍离开,不要拖垮他们酒店。
三方沉默的僵持着,这时又有人不解风情的跑进办公室,这回换柜台主任。
「董事长,有事禀告!」
这家酒店的人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未经许可就冲进门,气煞向来自诩管理甚严的薛恒生。
「又有什么事?」他脸色极差的瞪着柜台主任,考虑该不该重新训练这批人,简直太不庄重了。
柜台主任吞吞口水,顺气顺了老半天才说:「董事长,刚刚柜台的人告诉我,说接到一封指名给侯衍的重要信件,我知道后,马上跑来让您知道。」
原来柜台主任之所以这么慌张是有原因的,他是急着跑来当报马仔,只好顾不得礼貌。
薛恒生当场沉下心来思考,他才在想怎样才能撵走侯衍,没想到这个时候密函就送到,看样子他来澳门也不单纯为了玩乐,还有考察。
「会不会是与设立酒店有关的文件?」一旁的薛海维猜,到底他们猜疑这么久了,没有理由不这么想。
「我也是这么认为。」薛恒生充满算计的脑袋,想的和他儿子是同一件事,都认为是有关酒店设立的事。
「信呢?」薛恒生问柜台主任。
「呃,信……」冷不防被问起信件的下落,柜台主任猛吞口水。「信被拿走了……」
「拿走了?!」薛恒生闻言大怒,他才想窥探信中的内容,结果竟被拿走?
「谁拿走了?」如果是侯衍,那可就是大大不妙了。
「服务中心的小弟。」柜台主任说。「我刚刚去柜台交班的时候,Judy才告诉我这件事。她不知道董事长您交代过,要特别注意侯衍的动向,胡里胡涂就把信件交给小弟,让他送去侯衍的房间。」
基于他们也算是本地有名的酒店,虽然内部经营不善,外表却还得维持着风风光光,而偷藏客户信件,是件非常严重的事。若经揭发,轻者道歉了事,重者影响酒店整体信誉,因此只有少数资深的员工知道这项秘令,薛恒生也无法责怪他们。
「换句话说,侯衍拿到信了?」天要灭他,难道他就没有翻身的余地?
「不,董事长。」柜台主任摇头。「我刚刚才看见他从酒店门口出去,应该没有和送信小弟碰到面,信还在他房里。」
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饭店的送信系统依个人需要而定,通常是塞进客户的房间,侯衍既然不在,那信铁定在他的房门口没错。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薛恒生先斥退柜台主任,因为接下去的对话不宜有外人在场,趁早清场。
「是,董事长。」柜台主任机灵的弯腰后离开,留下薛家三人独自讨论。
柜台主任一离开,薛恒生旋即将目光转向他女儿,口气冷然的说:「海蕾,妳去把信拿回来。」
薛海蕾当场愣住,无法置信的望着她父亲,他居然叫她去偷东西?
「爸,这样不太好吧!」薛海维为薛海蕾叫屈。「窃取信件是犯罪的行为,你不能让海蕾去承担这种风险。」
「不让她去,难道是我去吗?」薛恒生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取得文件不可。「这封信极可能关系着我们酒店的未来,我不能让我一生的心血尽付流水。」他从年轻时候就一直打拚到现在,绝不容许在风烛残年时失去一切,绝对!
「我明白爸的焦虑,我也同样焦急,但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海维。能试的我们都试过了,老陶不是也说过不乐观吗?」薛恒生疲倦的打断他儿子,提醒他们前不久才被当地政府拒绝的事。
「但是……」
「再说,当初是她自己夸下海口,说一定能弄点什么资料回来。」薛恒生数落薛海蕾。「结果去台湾两个月,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搞得要死不活的回家,丢尽我们薛家的脸。」
「但是爸--」
「她若不肯去,就是薛家的叛徒,就不是我薛恒生的女儿!」
薛海维听见他父亲说这话,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脸色泛白。
「你说得太严重了。」他小心的瞄薛海蕾一眼。「海蕾只是不小心弄丢了资料,不是肯叛你……」
「得了,海维,你真的相信她丢掉资料吗?」薛恒生口气强硬的堵住他儿子的说词,薛海维瞬间无言。
「她只是舍不得把那些资料送给我参考,我这是在给她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薛恒生表面说得好听,但薛海维知道他父亲只是在赌气,气他一手教育出来的女儿背叛他。
其实,这也不能说是背叛。
毕竟在爱情的领域里,谁都不希望在对方的心里留下污点,海蕾只是忠于她自己的心罢了。
「算了,干脆我去。」薛海维决定要为他妹妹做点什么,不能任由他父亲无理惩罚。
「你去?」薛恒生作梦也想不到他这规规矩矩的儿子会自告奋勇。
「嗯。」薛海维点头。「我去侯衍的房间拿信--」
「不,我去。」
薛海维的话还没说完,又再一次被打断,这次打断他的是薛海蕾。
「海蕾!」薛海维不敢置信的大叫。
「爹地说得对,这是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我会好好把握。」
说这话时,薛海蕾的表情平静得像无波纹的湖水,彷佛心已死,再没什么事能激起她心底的涟漪。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欣喜于她突然的转变,薛恒生满意的拍拍她的肩膀,给她鼓励。
薛海维则是从头到尾愣在一旁,为他的妹妹担心。
第十章
金属撞击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小心翼翼的转动手上的钥匙,薛海蕾的心情,就如同手中的钥匙一般不安。
她转动了好几次钥匙,才把门打开。从她答应接下这个任务后,她一直在等这一刻,紧张得频频发抖。
在她的轻推之下,门很快地开了一条缝,她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走进去。
室内一片昏暗,所有窗帘都拉了起来。侯衍住的是一间可以眺望海景的房问,不过他显然没有时间享受这些美景,整日忙着在外头打转,连带着也给了她下手的机会。
她低头看地下,据柜台主任的说法,她应该可以在门缝边找到那封「重要信件」,但她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她又四处张望,靠在窗户边的桌面收拾得一尘不染,没有任何信件。
该走了。
找不到信件的薛海蕾,比谁都了解继续留在房间的危险性,然而她却走不开。她像着魔似地打开套房的衣柜,简单的衣柜里面挂了几件侯衍带来的衬衫,她从中拉出他最常穿的那件黑衬衫,贴住脸颊,闭眼回味。
黑色的衬衫,充满了他的味道,染红她的眼眶。
她欺骗自己说,赌场那天她的泪就已经流干。其实,她对他的思念,从来没有间断过,所以才会答应她父亲来偷取信函。只因在她内心深处,她渴望再见他一面,即使是对着他的衬衫回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