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皇甫忧嚷着,吓坏了驱车的侍卫,还以为她出了事。
銮车甫停,皇甫忧睁大稚气双眸,口气满是不可置信,“好美!”
踱出銮车,金月娅不得不同意她的话,真的好美!
抬高头,绝高的两峰间,千尺悬崖上直泄下一道大瀑布,飞瀑之外,两侧还有几道水势较小的细瀑,水源从峭壁的石缝中沁出,既像缥缈飞舞的轻纱,也像宫灯装饰的丝穗,除着飞瀑迎着山风,沁入脾胃。
轻泄过彩虹的主瀑,宛如银龙腾空飞舞,令人叹绝!
“日黎哥哥!”皇甫忧娇嗅着黏在金月娅身边,“帮我摘花!”
“花?”总算看清楚她所指之遥生于飞瀑旁峭壁上的幽兰时,金月娅半天不敢出声。
“你不觉得……”她寻找着理由,“这样艰困长在绝谷中的幽兰,比较适合让众人仰视,而非据为己有吗?”
“不觉得!”皇甫忧毫不考虑,“我想要它,而你一定有本事帮我取得是吧?”
在金月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仇恩出了声,“太子当然有本事,却没必要为了不重要的人冒险。”
“你什么意思!”皇甫忧怒气冲冲的问向他。
仇恩连瞥都不曾瞥向她,飞跃起身,顺着峭壁轻灵向上窜动,身形若燕灵活若兔,紧紧勾住下头几个人的目光不放。
几个侍卫佩服的噤声,至于虞嬷嬷,早用双掌捣紧双眼不敢再看,口中猛念佛号。
金月娅揪着心,虽然相信仇恩够本事,却不敢相信向来沉稳的他,竟会做出如此莽撞的事情。
许久之后,仇恩回到众人跟前,他一身湿,阳光下,他和那株兰花,同绽着光晕。
他走过兴奋而鼓噪的众人身旁,踱向皇甫忧。
一瞬间,皇甫忧心头满是沸腾的感动,她望着他满脸喜悦,决定原谅他之前所有的失礼。
“噢!仇恩,你真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她伸出手,却只握到满掌空气,仇恩越过她,将花送入她身后的金月娅手里。
“绝世奇花只配绝世人材,”仇恩望着金月娅,话却是对皇甫忧说:“世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永远不清楚自己的斤两,妄想得到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你……”皇甫忧气得直打颤,“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淡然的肩一耸,“我只是认为我家太子拥有绝世之姿,而我想表达自己的忠诚与爱慕罢了。”语毕,他倾身在傻愣着的金月娅额上烙下一吻。
四周一片死寂,虞嬷嬷大张的口忘了阖上,哎呀呀,二公主和仇护卫?!这是真的假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回去后她又怎么向皇上和娘娘交代?
其他侍卫则是猛吞口水,断袖之癖?他们知道仇护卫做事向来离经叛道,可这事儿也未免……未免太劲爆了吧!难怪性情柔弱的太子会如此仰赖他,难怪两人常要避人耳目的躲在树上吗唱私语,原来……
至于皇甫峻,除了面色铁青,再无其他表情。
“你、你变态!”皇甫忧终于拾回声音。
“谢谢。”仇恩耸耸肩,“真爱无罪。当个变态总好过死忍着爱意不敢表达,终身引憾。”仇恩说话时,虽状似深情的望着金月娅,她却清楚他是说给皇甫峻听的,再一次,她佩服自己贴身侍卫的锲而不舍与狡狯。
“你变态你的,别扯上我日黎哥哥!”
皇甫忧硬生生挤入两人中间,打掉仇恩握着金月娅的手,将那得来不易的兰花扔到地上,以脚尖死劲地踩烂,持花稀烂,她还不歇脚。
她不要看他们两人眉来眼去!虽然并不清楚自个儿究竟嫉妒谁多些,是仇恩?还是日黎哥哥?她捉紧金月娅回到銮车上,“你趁早死了心吧!有我在这里,你是没机会带坏我的日黎哥的!”“傻了呀?你们这些废物!”她的怒火灼烧到周遭的无辜,“上路啦!虞嬷嬷,手脚再不快些你就用走的!”
虞嬷嬷二话不说地爬上车,心头半喜半忧,仇护卫应该是个好男人,可是他与二公主毕竟身份悬殊,皇上娘娘那关定不好过,再加上,二公主这会儿身边还有个棘手又可怕的未婚妻呢!
銮车上路,其他的人纷纷上马,仇恩望着依旧铁青着脸的皇甫峻,状极随意搭道:“你有个很凶的妹妹。”
皇甫峻不语,冰冷的瞥视他一眼,轻斥一声,策马而去。
看来,这个骄蛮公主的哥哥也和善不到哪里,仇恩向皇甫峻的背影心语,你该感激我的,至少我在你怯懦的心房里敲下一记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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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霞别官位于丛山峻岭间,地处著名的烟霞泉水源头,宫内几座露天温泉,一年四季都弥漫着蒙蒙水雾,是带有硫磺味儿的温热泉水。
金月娅懒散地趴伏在寝宫里专用温泉浴池旁,颈部以下浸在水里,借以放松她过于紧绷的神经,身旁则是捉着丝络木梳,帮她刷身涤发的虞嬷嬷。
“我说太子呀!”虞嬷嬷私底下也这么唤金月娅,以免哪天露了馅,她紧皱老脸,“你和仇护卫的事儿是真的吗?”
“嬷嬷,”金月娅微偏过头,十足十的娇娃模样,“你希望是真是假?”
“一半一半喽!”虞嬷嬷帮着刷开她乌亮柔细青丝,“你们虽身份悬殊,但太子年纪也不小,女儿家到了适婚年龄,对男人心动生情是很正常的事,虽然这十多年来,你始终为着国家、为着皇上娘娘易钗生活,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
“可仇护卫……”她清幽的嗓音打断虞嬷嬷的话,“他并不知道我是个女人。”
震惊的虞嬷嬷一个用力过猛,木梳应声而断。
金月娅捞起落在水中的断柄心头惋惜,这么好的木梳可惜了!
虞嬷嬷可不管自己是否闯了祸,她激动的摇晃着金月娅的肩头,“既是如此,我不赞成,一百万个不赞成,男人同男人怎成!”
金月娅被她激烈的反应逗得直笑。
“瞧你!”虞嬷嬷气嘟嘟的,“我的好公主,都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仇护卫武功高强,他若知道你瞒骗他,也许……”
“没什么也许,”她偏着头对虞嬷嬷眨眨眼,“安心啦!仇恩只是闹着玩的,他没有爱上我,他认为我是个男人,而他喜欢的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你确定?”虞嬷嬷抚着胸口。
“确定。”金月娘将手抚上奶娘胸口,帮她顺气。
“若真是如此就好,只不过……”她眼中出现惋惜。
“嬷嬷担心没有男人喜欢我?”她清楚老人家的心思。
“是呀!”俯望公主隐在水中若隐若现的完美曲线,及那对长年累月紧缠在白网底下的浑圆,虞嬷嬷心底直喊可惜,撇撇嘴,“太子若能恢复女儿身,不消数月,咱们皇城必定会被这自各地上门求亲的王公贵族给踩烂了。”
“我常在想……”金月娅嗓音轻柔,眼神难掩幽怨,“有没有可能穷极一生,我都没有机会恢复原来面貌,永远都得冠着这劳什子冒牌皇子的名,无法当个真正的女人,无法享受让自己心爱男人放在手心宠溺、拥在怀里呵护的滋味。”
“你想太多了,公主……”虞嬷嬷抹抹眼角,不想让她看见老人家的心酸,“你是个好姑娘,上天是有眼睛的,终有一日,你一定可以自在地做你自个儿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