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抬起来。」
「奴……奴婢不敢。」她不想对上他的脸。
「抬起来。」他敲了一下桌子。
她惊慌地抬起头,双眸充满恐惧。
「昨天是妳带惠先生出去的?」
「是。」她吞了吞口水,他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妳以前见过惠先生吗?」
「没……没有。」她用力摇首。
他点点头。「妳家小姐晓得惠先生昨天来过吗?」
「啊?」
「回答我的问题。」他没遗漏她眸中的惊慌。
「没……没有。」她再次摇首。
他也没细究,只是换了问题。「妳们来多久了?等会儿我一问管家就会知道,妳若是撒谎,我可会把怒气出在妳家小姐身上,瞧见她额头上的伤了吗?」
荣粟一听,吓得脚都软了。「公子不要伤害小姐……」
「还不说!」
「五个月前,我们是五个月前进来的。」她不敢迟疑,也不敢说谎。
「这儿藏了多少夏家人?」
「六个。」她吸吸鼻子,有些想哭。
他的嘴角抽了一下,竟然藏了六个,那么多人掩护她,难怪她能在这儿安然度过五个月,若只有她一人,依她的性子早就露馅了。
「为什么离开建州?」
「小……小姐不想嫁黎大人,所以离开。」
「她只带妳们几个就上路?」
荣粟低下头,小声道:「小姐说人多麻烦。」
赢瑾萧藏匿的六个人名字问出后,又问了一些琐碎的问题,直到管家走了进来。「妳们两个先站到一边去。」他示意荣粟与姞安站到角落。
姞安有千百个问题想问荣粟,可当着赢瑾萧的面,她只能吞忍下来,神情不安而焦急。
「景管家,我想瞧瞧这半年来新进的奴仆名单,整理好后,附上卖身契送过来。」
景莱没有多问,颔首道:「中途约满离开的要附上吗?」有些只是短期工。
「都附上。」他又交代一句。「午时前送过来。」
「是。」
「好了,去忙吧!」
景莱点个头,转身离开。
「等等。」赢瑾萧忽然想到一件事。「差人把门房阿勇、杂役阿清,还有三弟院里的下人沂馨都叫过来。」
姞安睁大眼,瞪向荣粟,荣粟低着头,不敢吭声。
景莱离开后,赢瑾萧说道:「荣粟,热水端进去,替妳家小姐热敷化瘀。」
「是。」荣粟上前,端了铜盆走进内室。
「妳过来。」赢瑾萧说了句。
姞安上前几步,一颗心七上八下。
「我的话跟小姐的话,妳听谁的?」
姞安愕然,什么?
「听好了,惠先生已经见过妳家小姐,过不了多久,黎大人也会知道,妳家小姐骗了黎大人,黎大人若老羞成怒,追究起来,妳家小姐可要吃上官司。」他语带恐吓之意。
姞安让他唬得一愣一愣,根本不晓得他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实,只听到小姐要吃官司便已吓得六神无主。
「还有,她私自捏造我与她的亲事,要是我狠心追究,也能在官府里把她告下,让她吃牢饭--」
「少爷--」姞安慌张地跪下。「请您高抬贵手,小姐,小姐……没有恶意的,您别送她进官府,奴婢给您做牛做马。」
「倒不用做牛做马。」他亲切地微笑。「我也不是个狠心肠的人,不过妳家小姐是太胡闹了。」他悠闲地搧着凉。
「是,奴婢有劝过,可小姐不听。」她急切地解释。「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劝得住。」
「妳若真为妳家小姐好,以后就听我的,我能保她无事。」他顿了一下。「没有人能动她一根寒毛。」
姞安欣喜地抬头。「是真的吗?大少爷?」
他点点头。
这时,榻上的葵月因额头上的热度而烦躁地翻个身,荣粟将掉落的方巾拾起,重新为小姐热敷。葵月在睡梦中不安稳地呓语着,她作梦也没料到的是,一场民心叛离的戏码,在赢瑾萧的策画下正悄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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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葵月坐在?上喝茶嗑瓜子,荣粟则忙碌地为房里的盆栽浇水,葵月的目光随着荣粟而移动,这几天很不对劲,葵月拿起香喷的栗子送入口中,一边仍想着很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也没法确切地说出。
「荣粟。」
「什么事?小姐。」荣粟放下浇花器,细心地摘下枯黄的树叶。
「大少爷真的没找妳们问话吗?」
荣粟停下动作。「没有。」
「是吗?」她疑问地又吃一口栗子。「这就奇怪了。」
荣粟不敢搭腔,假装忙碌地整理枝叶。
「我明明记得好象有说话的声音。」
「小姐当时不是睡了吗?」
「嗯!可是这件事我愈想愈不对。」她沉思。「他明明是个追根究柢的人,怎 可能没有任何动作。」再说,要查出她身边的人并不是难事。
「奴婢还得扫院子,奴婢先出去了。」荣粟不敢久待,深怕自己露出马脚。
「嗯!」葵月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荣粟如获大赦,拿起东西就快步离去,一到外头她忍不住长吁口气。「唉……」她每天都在天人交战,这样欺骗小姐,她真的好痛苦。
葵月拿起栗子就口,心里仍不断琢磨着,这两天赢瑾萧都挺忙碌的,两人说话的时间也不多,他一回来,她就问他是不是去找了惠文,她记得他说过当天下午要带她去见惠文,可等她睡醒,荣粟却跟她说他要她好好休息,他自己去就行了,后来她追问他跟惠文谈了什么,他都草草带过,只说他会处理。
「处理?」葵月皱着眉头。「处理什么?什么也不说,太可恶了。」虽然之前有想过将他拖下水,但她的原意是他听她的,配合她的计画,结果现在弄得她反而像局外人一样。
「去见惠文好了。」葵月下榻,若有所思地开始踱步,头痛了快两天,现在总算可以清醒地思考一些事。「可我又不晓得他们谈了什么,情况不明的话对我不利。」
正当她一边吃着干果,一边想事情时,荣粟忽然跑进来,「小姐,王嫂来了。」
葵月急忙拿起尘撢,麻烦人物来了。
荣粟手脚俐落地将小姐吃的果核全放在手里,随手塞进盆栽内,葵月进出笑。「放那儿倒是个好主意。」
葵月随意撢着灰尘,听见王嫂进屋的声音。
「妳在这儿做什么?」
葵月放下撢子。「打扫。」
「妳是在偷懒吧!」王嫂斜了荣粟一眼。「是她给妳通风报信的吧!」
「啊?」葵月装傻。
「怎么?扫院子的扫帚都拿到屋子里来了。」王嫂冷哼一声。
「是奴婢胡涂了。」荣粟立即道。
「王嫂找我?」葵月转回正题。
「别以为有少爷给妳撑腰,妳就无法无天起来了。」她凌厉地扫了眼几上的干果。「厨房说端了不少东西进来。」
「是大少爷吩咐的。」葵月回答。
「大少爷从来没要过这么多东西。」她瞇起眼。「如果让我知道妳假借公子的口,做这些图利自个儿的事,我可不会对妳客气。」
「知道了。」葵月自然地接腔,王嫂就爱对她口头威胁,她已经习惯了,而且也没放在心上过。「王嫂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老夫人找妳。」王嫂冷冷地说。
「知道了。」葵月放下撢子跟着王嫂走出去,一到廊廪,王嫂例行性地又开始叨念起来,葵月左耳进右耳出,差点打呵欠。这几天还是睡不好,老作噩梦,一会儿吃过午饭后得补个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