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过去,他逐渐适应了没有母亲与弟弟的日子。起初的几年,母亲还会让弟弟打越洋电话回来,让他能和凌夜说上几句话,可是到了最近三年,这些也全部中断,音讯全无了。
所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凌日也以为自己和弟弟的「兄弟情分」已到此为止,未来大家都要在各自的生命中奋斗,想必是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岂料,暑假刚开始没多久的某日,凌夜却忽然现身在家门前!
「哈啰,我回来了,哥哥!」
一身时髦、亮眼,宛如男装杂志上的帅气男模打扮,除了那张脸很熟悉之外(因为天天都会在镜子中看见),凌日根本无法将他和当年的爱哭虫凌夜连在一起。
「你怎么忽然跑回来了?」呆愣、错愕地站在门口,凌日把脑中第一个跃上台面的问题,照本宣科地说出口。
「呵呵,我啊,特别回来搬救兵的。阿日哥哥还记得吧?当年你和我约好的,要是我被人家欺负,你会代替我去教训对方。现在,就是你实践诺言的时候喽!请你代替我,回英国去吧!」笑容可掬的恶魔如是说。
凌日「登陆」!
第一章
「飞机即将降落爱丁堡机场,请各位乘客系好您的安全带,乘务员会前往回收您的耳机,谢谢。」
听见机长这一长串的英文广播,坐在靠窗边位子的黑发少年,合上了那本在旅途中用来打发时间的架空魔法小说,塞到随身行李里头。
再过没多久,这趟漫长的旅途就要抵达终点。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途中还转搭了两次不同飞机,现在他真是巴不得能快点「脚踏实地」,站在真实的陆地上,而非两、三万英呎的半空中。生平第一次搭飞机,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远比想象的要可怕多了,虽然还不至于恐惧到服用镇定剂,可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在这铁皮盒子中了。
机舱内的灯光一暗,机体微微向下倾斜。由手边的方形小窗望出去,朵朵白云正快速地向后飞去,而在云朵间隙中,可见到被缩小到数百倍的山川、丘陵,以及点点散落其中的积木小屋……
这块蓊郁美丽的绿褐色陆地,便是未来自己要生活的地方了。
少年做了个深呼吸,忐忑、不安,以及怀疑的感觉像无数芒刺在背,刺得人坐也不是、站也不对。到现在,少年对这一个月来的事态发展,还是有种「如梦似幻」,非常不真实的感受。
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要是被拆穿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自己能够适应这里的生活吗?语言、饮食文化、风俗习惯,这些东西都不是三两天便能适应的东西啊!
……STOP!
在脑中喝叱自己,少年闭上双眼。「既来之则安之」,反正现在用一些假设性的问题,把自己吓得手足无措也于事无补。一切既成定局,就要往前看,相信自己能度过一切难关!
飞机平安降落在机场跑道上,乘客纷纷通过空中走廊,进入机场。
与其它国际机场相较,爱丁堡机场小巧多了。单一的航站分为入境与出境两个出口,以英国当地的航空公司使用为主。再加上大部分前往英国的观光客,都会选择靠近伦敦的希斯洛国际机场的关系,因此选择从这边入境的旅客也相对减少。
黑发少年踏下飞机,顺利地通过入境海关的检验,领了行李放上推车,站在陌生的机场大厅中,孑然一身的自己,彷佛被孤立在这块土地上。
在这儿,没有人认识他,而他也谁都不认识。现在开始,他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自己了。
Fight!
从薄夹克的口袋中,取出记录着各项须知的PDA,它对日后的生活而言是重要的指南,也是绝对不能丢掉的宝物,弄丢了,他恐怕就得过着瞎子摸象的悲惨生活了。启动PDA上的小屏幕,少年注视着它。
「一、到了机场后……先寻找有「i」记号的地方……可以代招黑色TAXI……地址是圣爱尔……」
专注研究着PDA上头的字句,少年并未发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靠近了自己。
「RIN(凌)!」
伴随这声呼唤,在少年还未把「RIN」和「凌」连结在一起,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所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时,男人三两下地缩短了与他的距离,双臂一展便将少年扎实地抱在怀中。
「凌,我好想你!」
咦?少年错愕地张大眼睛。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低语着,男人抬起少年的脸蛋,对他明显的错愕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喃喃说着:「再也不要对我做这么残酷的事了!竟然不告而别,害我担心死了。」
什么?怎么回事?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少年还在努力消化男人快速的字句,想办法运用脑中的字典,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话语时,男人下一秒却做出了一件让少年脑袋当机的「暴」行。
「……凌……」
男人的双唇封住少年的嘴。
▲▽▽
占星的时候,不都经常会把运气用几颗星星来表示吗?今天凌日没有查过自己的星座运势,但他可以肯定地说,那绝对是最糟糕、最倒霉、最恶劣的五颗黑星!
他……
居然被一个男人给吻了?!
残留在嘴唇上面的湿湿触感、舌头被吸吮到麻痹的热辣电流、以及吃惊到丧失语言能力的目瞪口呆。虽然外表没有泄漏出慌乱的蛛丝马迹,但心中早掀起一阵狂风暴雨,外加劈雷闪电&更多无法诉诸文字的限制级国骂。
他敢发誓,自己绝非崇尚暴力美学的那类人,但是从这一刻起,他由衷同意有些「问题」得靠拳头才能解决。譬如说:发泄这股愤怒的不二法门,就是高高挥动拳头,狠狠地往这胆大妄为的家伙脸上招呼几个拳头!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理由无他,现在的他不是「凌日」,而是「凌夜」。
这里也不是台湾,不是他所熟悉的家乡,而是一个满街都有金发碧眼、或褐肤非洲裔的老外四处横行的「蛮夷之邦」!为什么这些人叫「蛮夷」?答案只有一个。打招呼用拱手作揖就好,干么要嘴对嘴地贴在一块儿?这种不卫生的打招呼方式,也只有蛮人才会想得出来!
〔○○你个臭老外!难道我看起来一副很需要人工呼吸的样子吗?〕
呼哈、呼哈地猛喘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凌日知道自己正面临头一个危机──眼前这名夺吻恶狼似乎是凌夜的熟人(否则就是该被关进精神病院的患者),而他还没有机会搞清楚对方是谁。
凌夜交给他的PDA上头,有着一些附带照片的人物简介,在出发前凌日已经反复地看过好几遍了,但那些「朋友」、「同学」的数量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靠PDA便能正确地认出这名男子是谁、叫什么名字、又是凌夜的谁?
〔……我还没那么高竿,好不好?〕
暗暗地叹口气,凌日皱起眉头,定眼瞧着一吻过后便满足地对着自己微笑的高大男子,先从他脚底发亮的鞋尖,看到靛黑丝质西装的领结,最后移到那张脸上。
嗯……这张脸,好像有印象,又好像没有印象……唉,老外不都是长这副模样?高挺的鼻梁、宽阔的唇、两道浓眉和一双深邃蓝色大眼。唯一算较具特色的就是秋栗般金黄掺杂深棕的发色了,那呈现柔软波浪的额前刘海像是画出来……唔,糟糕,和这家伙的眼睛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