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和我一起粉身碎骨,便是和我一起活下来。」手脚俐落地将炸药绑在铁闸处,伊凡取出火柴问道:「你愿不愿意?」
「……该死的,你提出的挑战永远都是这么困难的!好,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如果能和你在一
起,不管是粉身碎骨或是下地狱,我都了无遗憾。」渥夫把双手扣在栅栏上,认命地闭上双眼说:「你炸吧!」
看他摆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伊凡不由得微笑。虽然他和业尔为了确认火药的威力不至于强大到把整间牢房都炸烂,曾反复地测试过好几次,但火药的风险、永远是存在的。点燃后,会发生什么状况,谁都没把握。
「我在门外捡到一把钥匙,要不要拿来碰碰运气?」
他的提议马上让男人睁开双眼。「都这节骨眼了,死马当活马医!你不用问了,快点把钥匙拿出来试试!」
掏出那把沉甸甸的钥匙,伊凡从不相信天底下会有掉下来的好运,但这时候,他却极渴望奇迹的发生。
一次就好。
让我见证你的奇迹是真的存在的,神子!
以颤抖的手,伊凡把钥匙插入铁闸上唯一的齿穴内,顺利滑入的钥匙升高了两人的期待,接着他把钥匙往右一转——卡住!不死心地再向左转——清脆的喀当声,在外头喧闹的爆炸声中,依旧清晰可闻。
伊凡欣喜地抬起眼,和绿眸兴奋发光的渥夫相对,然后他把钥匙锁上的三道重锁一层层地解开,抽出。不过是轻推了下铁门,它便咿呀地开启了!
等待已久的男人立刻从牢笼中走出,而伊凡都还来不及说声「恭喜」,人便被一把拉扯到男人的怀中,唇也被牢牢地占有着。
饥渴的、情热的、激动的,男人反反复覆地亲吻着那唇瓣,破碎地低语着:「我终于可以这么做了,伊凡!我发誓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吻你,吻到你昏天暗地,不知身在何处为止!我爱你,伊凡,我爱你!」
在男人的火热中险些忘我的他,羞赧着双颊将他推开半吋说:「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我们要快点离开这儿!」
「等一下!再告诉我一件事就好。」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从怀中挣脱,绿眸莹莹闪动着恋恋情深。「上一次我没有听到你说,这一回我要听你清清楚楚地把它说出来。你,爱我吗?伊凡。」
「我们没时间了!」有些生气地反瞪他一眼。
「只是短短几个字而已,你不肯说吗?那么,你果然是同情我的。现在我已经被你解救出来,你不需要再感到愧疚,你可以一个人走了,伊凡。」
「你!」气得跺脚,一咬牙横目,伊凡也豁出去了。既然他非在这儿把话讲明白,他也奉陪到底了!「你要听是吧?好,我说!曾经有人问过我这么个问题,问我在喜怒哀乐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是谁的身影?你知道我当时所想到的人是谁吗?」
「……你的养父?还是娜娜或乔?」
「都不是!你这笨蛋,我所想到的是一个蛮横、任性、不讲道理,又只知道一味猛冲、不顾他人心情的家伙--就是你!」
渥夫一愣,唇角缓缓上扬,贼笑着。
「你这家伙明明一无是处、明明该教人讨厌的,像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捉着人问些愚蠢的事!如果我是因为同情,也不会舍命陪君子地要在这儿和你一块儿粉身碎骨!如果是因为愧疚,我大可以在你离开监牢后,像你所说的一个人离开,而不是还站在这边,看你洋洋得意、志得意满地贼笑!这样你懂了没?」
渥夫摇了摇头,再一摇头,最后把伊凡搂近自己,牢牢地在他额上印下一吻说:「你说得对,我非常愚蠢,可你说了一堆,我还是没有听到最关键的那几个字。你爱我吗,伊凡?」
「……」
「请告诉我,伊凡。」
遏抑不住从耳根一直蔓延到全身的红晕,黑发青年索性主动拉下男人的颈项,送上自己的双唇。
反应是立即的,男人的唇胶合在他的之上,而男人的舌也迅速地探入他的小口中。深深吸吮彼此的气味,深深交换彼此的呼吸,深深地把对方急促的心跳烙印在自己同样失控的心口上。
最后,当伊凡移开双唇时,他们俩气息都不稳了。
「我是爱你,渥夫.拉沃尔!你嬴了,你让我收回我曾说过自己绝对不会爱上你的话,如今你可以握着到手的心,四处宣扬你的胜利了!」
执起伊凡的手,男人摇了摇头。「不是我的胜利,是我们的胜利,伊凡。我们让彼此都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但神终究没有拆散我们,祂让我们都获得胜利的甜美果实,那就是我们给予对方的爱。」
他再次地亲吻着伊凡的指头说:「从今日起,以我的性命发誓,我会追随你到天涯海角,无论你在何方,我便在何方。」
伊凡羞涩地垂下眼眸,反握住他的手。「我只愿我们之间不再有卑微、不再有差别,你保护我,我也会为你而奋战,让我们一起活下去。」
拥抱着彼此,不离不分。
曾有的伤痛让它消失在过去,将有的喜悦会充满着未来。
隆隆炮火声、挥不开的烟硝尘灰中,坏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心灵,没有任何人的见证,只有彼此的眼中一抹赤诚之魂为证,恋人们交换短暂的誓约之吻。
「让我们走吧!」
离开斯科的纷扰,远渡陌生的江洋。卫罗斯已不再是容纳他们两人的家乡,今日起,他们要把足迹踏遍天下,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堂。
神元一七八八年。
那是卫罗斯充满动荡的春日。
革命军的起义、女王重病的消息、未来史上最为凶残的摄政安哈特公爵的窜起,都在这一年的年初发生。
其中,也有另一桩为人所遗忘的……
曾经风光一时的布里司基大公,在即将登上断头台的前夜,忽然从监狱中失去了踪迹。
是谁将他救走?逃亡到何方?企图追捕他足迹的士兵们,据说一路追到西伯纳更偏远的冰冷北方,仍一无所获。
有些消息,说曾在东方国里见到他;有些消息则说他人已经成功地躲藏到欧洲贵族的保护伞下。不过,任一消息都未获证实。
一部分卫罗斯人乐观地说: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那位女王的私生子、行事作风华丽而引人注目的大公,是不会甘于寂寞与平淡的。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索讨他所应得的地位。
至于事实会不会是如此,目前还没有人知道答案。
春日迟迟,人心悄悄。
也许在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大公将会带着他的情人重返家乡。
最后的最后。
「离开斯科,我们要往哪个方向前进?」
「往东方去吧,我想去你的故乡瞧瞧。想看看那儿的人、那儿的山与那儿的水。你也可以顺便去找你的双亲,也许他们正等着你回去。」
「不,我离开家时太小,已经不记得家在何方了。但是你想去东方国,我并不反对。我也想再看一眼,到底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国度里诞生的。」
「那就决定了?」
「嗯。」
「……好,往东方前进吧!」
「……那边是西方。」
「……你笑什么笑?我是一时弄错了而已!」
「这时候坦率地说自己是路痴,会比较可爱一点,大公。」
「啧!你变得不那么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