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握伊凡的手,业尔说:「再会了,有缘我们必会在某处重逢的。保重!」
「再会。」
跨上骏马,伊凡只身上路。
在这之前,他和谢维克经过彻夜长谈,终于让学长同意先踏上归国的路途--
「为什么非要我先离开不可,伊凡?」
「坦白说,要救渥夫,我一个人就够了,学长在身边也只是碍手碍脚而已。」
「什么?!」
「学长你懂得如何开枪、懂得如何以刀子在敌人的致命之处下手,让人在呼救前便先断气吗?或是懂得怎样夺取对方的刀子,躲开枪炮吗?」
「……我又不是杀手。」
「但我受过如何杀人的训练,也深知保护自己的法子。在军校中、在我成为鹰眼团的一员后。不只是训练,这双手为了替女王陛下除去威胁她的人,我也曾杀人。相信我,那不是光凭义气,就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学会的事。」
「可是,我想我还是可以帮上忙的,好比帮你们在外头把风之类的……」
「万一你先让人逮住,那就不是帮忙,而是帮倒忙了。」
「……」
「学长,相信我,我一定会让渥夫离开牢狱的。你在丹玛还有着你所爱的人,不是吗?不要在这儿冒险,不要让爱你的人为你担心。在业尔他们发动起义后,你想想这消息会让你的家人有多担心?不值得的。要活着才能爱,要活着才能去拥抱与亲吻你所爱的人,不必为一点小义气而死。」
「……伊凡,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我不是一个人。只要把渥夫救出来,我们便有两个人了。我并不打算和他死在一起,所以我们会一起活下去,并且保证一定会到丹玛去找你,也会去找娜娜与乔的。」
「……好吧,我知道了。看样子我坚持跟来,反而给你增添麻烦了。」
「不,没有学长的话,我或许无法走到斯科城。沿途上,学长的机智也救过我们俩不少次。」
「不,你错了,就我现在所看到的伊凡.爱,我相信不管在哪里,你都能活得很精彩、很活跃,也绝对是生气盎然的。这样的你,让我想到初次见面时那个顽固又可爱的孩子。你会没事的,渥夫也一样。我知道,我可以安心地回去。」
现在伊凡没有其余需要挂心的人,只要一心一意的,把「他」从监狱中救出来即可,然后……会有不一样的未来在前方掀启序幕。
「喝、喝」地催促着马儿快跑,恨不能转眼就奔达彼端。
☆ ☆ ☆
他瘦了,也憔悴多了。
但是那双绿瞳还是一样的炯炯有神。
「陛下。」以出乎想象的平静、沈稳,金发男子缓慢地走到她身前,单膝曲下说:「非常感谢您今夜前来看我。」
过去未曾有过的宁祥映在他的面容上,几乎要让洛琳怀疑这是她的儿子吗?是她那傲慢不可一世、始终对这世界怀抱嘲讽、反抗,甚至不驯态度的儿子?是什么改变了他……这座监牢吗?
「您似乎憔悴了许多,希望您的龙体无恙。」
她愕然,对儿子竟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思。
不,不是这座监牢使得我儿懂得谦卑。一顶王冠都不能让我儿子服从的话,一座监牢又怎么能让他懂得这些?一定有什么其它的理由,改变了他。
渥夫起身说:「往后,也希望您能多加保重自己。为了这个国家的将来,您是不可或缺的。」
「……你不恨母亲的作为吗?」她清了清喉咙,总算能开口说。
「陛下是一国之君,您的判决是公正且无私的,我何来憎恨?我知道自己是咎由自取,不会将这罪推到其它人身上。陛下也不必为我而伤心,虽然知道这么说会令您伤心,但请您当作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母亲。」
最后那两个字令洛琳动容,她哽咽地说:「为何你总在最糟糕的时候,才愿意喊我一声母亲?上一次你这么喊朕,是在你背叛朕的时候,如今你又这么喊我,难道是要让我抱憾终生吗?」
「假使您不希望我这么叫喊,往后我也不会再有机会喊您了,陛下。」渥夫静静地说。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你知道我有多么地渴望成为你的母亲,让你成日成日地这么喊我,只是你从不肯……」向来坚强的女王,也不禁泪下。「再多喊我几声,渥夫,让我……让我抱抱我儿……」
伸出手,女王正想取出打开牢房的钥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可怕的爆炸声响,接着守候在门外的侍卫们冲入了牢内。
「陛下,外头有乱民骚动,您必须立刻离开此地!」
洛琳女王脸色一变,有过上次动乱的经验,她已如惊弓之鸟。
「快点走吧,陛下。」
「等等,让朕再和吾子多说两句……」心中的母爱仍是胜过了恐惧。
「陛下!」
「请您快些回避危险吧,母亲。」在监牢内,渥夫出声道:「您还记得吗?方才我说过,您必须为了国家而保重自己。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您宝贵的时间,快些前往安全的地方。」
女王哀恸万分地被手下强行拉离了。
吾儿、吾儿……
你说得对,母亲是如此的愚昧……我永远与爱失之交臂……我总是让责任走在我的心之前……我伤害的也一直是我最爱的……是我对你不起……是我让你出生在这世上却又不亲自抚养你……从头到尾都未尽一个为人母的责任……我让自己为了国家而要抹杀你!
而今我却救不了你!
越行越远的女王,不住地回头望着那扇牢门,如果有谁能救救吾儿的话……握在手心的这把钥匙,或许可以……她不经意地松开手,让它掉落在地上。剩下的,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渥夫很高兴能在最后与母亲相见。
假使就这么地「离开」,自己恐怕永远都无法告诉母亲,他并不恨她。渥夫知道,自己被囚禁于这座铁牢内的同时,母亲也一样受着无形的牢狱之苦。像自己这样不肖的儿子,母亲却依然是爱他的。
总有些事,人们是不到关键时刻不会明白的。
「听外面这些声响,该是业尔所说的行动了吧?」
昨日曾收到业尔偷渡进来的纸条,上面简单地说今日会有行动营救他出去,要他不必紧张,其余的什么也没提。
行动,到底是什么行动?营救,要怎么营救?
总之,自己现在是什么地方也去不了,只好坐着静待事情发展……
闭上双眼,渥夫想象着自由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要是神允诺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次他绝不会再错失了。
硝烟从四面八方来袭,洛琳女王在禁卫军的带领下,迅速地搭上一辆从监狱中调度来的马车。
轰隆隆的,烈焰火光从监狱墙内窜出。
「陛下,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要出来。」
禁卫队长神情紧张地说:「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护送您回宫,路途或有颠簸,请您忍耐。路上已经有救援的人马到来,您不会有事的。」
「有劳你了,拉贺尼。」
女王才说完,另一阵更猛烈的枪弹就朝着马车发动攻击。禁卫队长立刻跳下车,把车门关闭,吩咐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向卢凯监狱后方的小路冲去。这是禁卫队长想出的声束击西法。
乱贼既然会故意攻击此地,想必是早有预谋,知道女王陛下今日的行程。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女王,那就让他们追逐着那辆原本的马车,女王陛下真正搭乘的另一辆马车,则会由小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