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甘纱美恢复慵懒的笑容,“刚才医生看过了,只是吃坏肚子,你不必……”柔软的唇蓦然堵上她,就是一个深深的吻。
床上的朱叔痛苦地闭眼,不敢看也不敢出声,假装自己隐形了。康医师脸皮很薄的,他若看一眼,等一下胃肠药被换成泻药就糟糕了。可是,肚子好痛啊……
察觉他身躯的紧绷,她轻抚他细致的容颜,“怎么了?”
“我以为你……出事了。”每回知道她来,总是心惊胆战。
“有谁敢和广海盟的阿美子为敌,我倒想认识认识。”她自负地扬起野性美丽的脸庞,看著他时又转为深情,“别太担心了。”
“爱上你,注定一辈子都要担心。”
她挑眉,“后悔了?”
“你说呢?”若会后悔,就不会担心了,偏偏随著时间过去,他只有愈来愈爱她,也愈爱愈不甘心。今天他非要个结果不可──忽地又封住她的唇。
“唔……”
想提醒他旁边还有人,但密实的唇舌不留一丝空隙,她由喉中逸出一声轻叹,纵容他的放肆,也让自己放肆回应,贴紧的身躯只容得下两人之间的火花……忽觉有什么硬物要套上手指,她手掌一翻,轻易从他手里夺下,拿到眼前。“这是什么?”白金钻戒?
被发现了。那就直说吧。“嫁给我。”他在她耳边低语,吻著她的耳垂。
“没兴趣。”甘纱美数年如一日的回答,倒是好奇地拿高戒指,左看右瞧。
康齐微微咬牙,“嫁给我,我用这间医院下聘。”
“我要医院干嘛?拿来改建成酒店吗?”嗯,简单的款式,她喜欢。
“娃娃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也有妈妈。”
“她是有爸爸也有妈妈啊。”她不太懂钻石,不过这折射的光芒挺漂亮的。
“你……”康齐快要无计可施,“你总该对我负责吧?”
“负责什么?”她一脸无辜,“你终于怀孕了?”
他为之气结,几乎狂吼出声:“你难道不担心我变心去找别的女人?!”
“你会吗?”
……不会。所以她才这么有恃无恐,无论他软求硬逼,她就是不和他结婚──他气得说不出话,骤然转头走到一旁。
甘纱美又看了戒指一会儿,愈看愈喜欢,顺口问:“多少钱?”
他重重呼吸著,“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例如──他的心意!
啊,生气了欸。甘纱美搔搔红发,“呃,我真的不想结婚嘛,就维持目前这样,不是满好的吗?”
“有什么好?!”少了一个仪式,总觉得她随时会从身边溜走。
“娃娃跟你姓,晚上没事我都回你那边陪你们,我妈当你是半子,这样还不好吗?”修长身影仍是背对著她,显然怒气未消,她上前环住他身躯,低语哄著,“我答应你,等我想结婚那天,新郎一定是你,这样可以吧?”
康齐身子动了下,似乎软化了,“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她一脸冤枉。
“上个月去南部,你说是全家人一起去玩,结果三天两夜的时间几乎都看不到你,你说是怎么回事?”
啊!“是刚好的啦,就南部帮派之间出了点问题,我去帮忙调解,本来以为丰天就能解决,没想到事情太复杂,才没时间陪你们。”她安抚地轻吻他洁白的后颈,“我答应补偿你们,所以下礼拜去外岛玩,这次保证经对不会有其他人了。”
“如果又有呢?”
甘纱美举手作投降状,“那就顺你的意,我们结婚吧。”
他一哼,“最好是这样……”咦,不对,那他是应该期望有帮派来搅局,还是期望假期安安稳稳地过完?!
这时广播响起,催促康齐回到急诊室。他瞪了笑咪咪的她一眼,“你自己说的话,可别忘记了。”掀开帘子匆匆走出去。
她望著他的背影,脸上尽是无可奈何又宠爱的笑,“真麻烦,一见面就是逼我答应结婚。”可比起仰赖她调解的帮派纷争,她还是钟爱这种甜蜜的麻烦呢……
“妈妈。”小女孩站在帘子外,小脸臭得不得了。
“啊,娃娃。”甘纱美抱起女儿,“怎么啦?心情不好吗?你的玩具枪呢?”
“爷爷和爸爸说,女生要玩洋娃娃,不可以玩枪。”小女孩万般委屈,“他们把人家的枪拿走了。”
“真的啊?爷爷和爸爸真坏。”哄完大的要哄小的,唉。她掠开女儿额前散乱的发丝,轻吻她和父亲一样白皙的脸蛋,“没关系,妈妈再买给你,爷爷和爸爸如果说你不可以玩,你就说:‘妈妈说女生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你们不必管太多。’”
“好!”小女孩心花怒放,在她脸颊上用力一吻,“妈妈最好了!”
“不过呢,你要帮妈妈一个忙。”甘纱美放下女儿,摊开她的手心,“帮妈妈在爸爸的大手里画,这三个符号,好吗?”接著写上了YES三个字母。
母亲微笑而认真的神情让小女孩感到被托付了重大责任,虽然似懂非懂,还是用力点头,“好:我马上去!”转身就跑了出去。
甘纱美笑望著女儿的背影,和病床上的朱叔说了几句话,便愉快地离开急诊室。
她知道,自己已真正掌握了幸福,这份真爱,得来不易啊……
番外篇
番外篇──永远
开了灯,虽是暖黄的色调,一室简单的摆设却仍显得凄清。
纳森的薄唇勾起浅笑,似是自嘲,扔下沉重的黑色手提箱。通常,他一回住处就先清理当日用过的枪枝,一个杀手的好习惯。
但今夜,无法平息的欲望让他烦躁,怎么也没有这心情。
他拿起话筒拨号,接通后只吩咐一句:“二十七号,地址……”随后走入浴室,扭开莲蓬头,任凭冷水淋了全身。
他在冷水中逐一脱下衣物,腰间隐隐作痛,低下头,腰上一道浅而长的伤口,血还在泌出,迅速被水流冲走。
他本可以轻易解决那人,而自己毫发无伤,但却故意让自己受伤;他喜欢受伤的感觉,那一刻,身体和心里的痛楚仿佛重叠起来,而随后的杀戮则有把一切都完结的快感,仿佛从此斩断令他痛苦的一切。
他看著镜中的自己,被淋湿的金发贴在脸旁,所谓杀戮的快感似乎已被吸进他一双黑色的瞳仁中,只余如常的空洞,一种永远无法被填补起来的空洞……
他笑了,像是悲哀又像是快乐。他的眼,和她的愈来愈像啊。
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这样一双深黑、不见任何情绪、空洞的眼,以及一身的黑,数年如一日的黑,寡妇的黑。
当她在首脑的陪伴下,出现在他们这些刚被培育出的“幼苗”面前时,没有人不被她吸引──
她相当美丽,内敛沉静却又成熟冷艳,加上黑道帮派首领的身分,对于他们这些不到二十岁的“幼苗”而言,格外有种神秘的诱惑。
但是,他是被她那双深沉的眼吸引。当她那双幽潭似的眼扫过所有等她挑选的人,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那瞬间,他感受到那双眼从他这里取走了什么,教他因为这失去,而疯狂起了想要追随她的念头。
幸运地──或不幸地──她真的选中了他。
他犹记得当时那种宛如被女神选上的骄傲,兴奋而迫不及待地随她离开,带著恍惚的喜悦,走向他的命运。
突地,门铃响了。
他裸著身、滴著水走出浴室,从大门旁的监视器一见到来人,便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