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止观的神情流露一股温柔,“你说得没错,这趟旅程真的很快乐。”
“不过,你也觉得她的身世是瞎掰的吗?”刀疤问道。
“嗯,你怎么看出来的?其实,她的说谎技巧高超得简直可以去当戏子了!我还以为没有其他人发现呢!”水止观哂然。那张小脸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偏又让人觉得好无辜。
“因为她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个有悲惨过去的人;相反的,我觉得和久一定跟你一样,都是在家人宠爱呵护下长大的。”
“怎么说?”水止观有趣地略一扬眉,这也看得出来吗?
“你们身上都有那种没有道理的乐天和自信,那多半是从小被家人宠爱,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水止观也颇有同感,他一直觉得自己虽然父亲早逝,但在二十岁母亲过世前,被母亲疼爱照顾的记忆是他一辈子的宝物。
“嘿嘿,但我挺好奇一件事,你以前从来都不随便跟女人发展深入关系的,之前你看起来也很讨厌和久,为什么又会突然喜欢上她呢?”刀疤开始八卦起来。
水止观沉思著刀疤的话,目光飘向远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每当我和她玩闹在一起,就觉得好像迎著黎明金光灿烂的大海,温温暖暖、幸福洋溢……”
“没想到你竟成了个情圣啊!”刀疤取笑道,“还说什么‘黎明金光灿烂的大海’,这么恶心的话也说得出口!”
他的取笑换得水止观一手揪住他的衣领,轻松将他庞然的身躯整个提起来。“刀疤,你活得很不耐烦了是不?”
刀疤呵呵大笑,“饶了老哥我吧!既然你爱煞她了,就把她留下来嘛!别考虑、也别乱七八糟想一大堆,我等著喝你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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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船舱外已是一片狂风骤雨,整个海盗船像被玩弄在大海这只翻云覆雨的大手里,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抛过来、丢过去,好不惊险。
船舱里,阳和久睡得香香甜甜。之前她不断等待暴风雨来临,想要趁水止观不注意时偷偷溜出船舱去,但实在等得太久,一不小心就趴在床上睡著了。
她睡得好熟,小脸贴在蓝缎被褥上,被暴风雨弄得上下摇晃的船对她而言简直是上好的摇篮……但突然一阵滔天巨浪将船整个卷了起来,又重重摔下,船身剧烈震动了一下──
“砰”一声,阳和久从床上摔到地板下,摔得结结实实。
“哎哟!好痛……”她一边揉著后脑勺,一边呼痛,整个房间还是忽高忽低的摇晃,连要站起身都歪歪斜斜的不太容易。
看样子是暴风雨来临了吧!阳和久不禁心下大喜,她摸黑扶著茶几站起身,试著要把房门打开。
“咦?被反锁了?”阳和久推了推房门都打不开,柳眉微蹙,“哼,以为这样就能拦得住我,未免太小看我了吧!”她直接从发上抽出一根发夹,不费吹灰之力就撬开门锁。
她走上楼梯,悄悄打开通往甲板的门,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大家为了应付暴风雨都聚精会神地坚守岗位,再加上水止观已经把她反锁在卧房里,所以就很放心地没让任何人看守她的行踪。
阳和久一打开门站到甲板上,猛烈的风暴顿时席卷过来,当下她全身就被淋得湿透了!那雨像箭一般,打在脸上都会刺痛,但在这伏暑六月天,大雨倾盆反倒清凉无比,让人痛快淋漓。
“棒呆了!”阳和久兴奋极了,虽然四周一片漆黑,又是暴雨又是狂风,只有固定在船舷上一盏盏罩著遮雨布的灯火微微闪烁,但她一点也不害怕;事实上,其他海盗们也不怎么害怕,因为轮流掌舵的长胡子和水止观深谙行船之术,而大家下午就已经做好防范暴风雨的准备,现在只是顺著风雨而行。
“和久,侬站在这里很危险!”大光提著油灯,远远瞄到兀自伫立在甲板上的阳和久,瞧她手上连扶个东西都没有,吓得他魂快飞了!
“不要紧……”才说著,船就乘著巨浪浪头严重倾斜,阳和久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后滑,她急忙抓紧桅竿上的揽绳,才避免摔得四脚朝天。
大光一手提灯一手扶著船舷跑过来,一时要勤阳和久退回船舱去也很难,倒不如先让她能安全的待在甲板上。“侬扶好船舷,站著别动,俺帮侬固定!”
“谢谢,大光,你人最好了。”和久的眼睛被雨打得快睁不开,眯著眼睛瞧大光手脚俐落地用桅竿上的缆绳缚住她的腰肢,一端系在船舷上,这样就算风雨再大,她也不会被刮落海底。
“海神正在掌舵,俺去叫他过来。”大光就要跑走。
“不用叫他了,我只是看一下下、体验一下暴风雨的感觉,待会儿马上回房去,很安全的,求求你啦……”和久撒娇道。
“这……”大光犹疑了一下,“好吧,俺陪侬站在这里好了。”海神比较擅长应付暴风雨时的航海,还是先别打扰他好了。
黑暗中的海像头狂野的巨兽,天与海已没有分际,凶猛恐怖,巨浪将海盗船玩弄在股掌间,再加上大雨滂沱,那种逼人的气势仿佛万古洪荒中只剩下这艘船,无助且渺小,会把人心底最深的恐惧挖出来。
阳和久痴痴地瞧著眼前的景象。好壮观!她抓紧船舷顺著甲板上下震动,一会儿脚腾空,人像要整个翻过来被甩向天际;一会儿往左右摔跌,要站稳根本不可能。
不到片刻,她开始感到头昏眼花,这暴风雨化作一张黑暗的网攫住她、吞噬她,她胃里严重翻搅著,一股酸气往喉头逼。
不会吧?!她从来不晕舷、晕车的啊!她头昏脑脤,从没在海上碰过暴风雨的她,这回可真的被暴风雨给打败了,难受毙了!
“大光,你在这儿……和久!”水止观才刚和长胡子换手,还没走到船舷,一看之下心都快停止了,立刻冲上前来。
他才刚靠近阳和久,她就瘫软在他怀里,忍不住反胃,将食物全部吐在水止观身上。
“天杀的!”水止观气怒之余,更觉恐惧,连忙把她身上的缆绳解下,打横抱起她。
“对不起,海神,俺没发现她不舒服。”大光慌慌张张想帮忙。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我先带她进去。”水止观抱起阳和久,飞快朝通往下面的门奔去,上下剧烈摇晃的甲板在他脚下竟如履平地。
下了楼梯,进入卧房,他先让阳和久靠在椅子上。
“阿观,我不骗你,我以前不会晕船的……嗯!”她正想辩解,水止观忙把木桶递到她面前,她果然又吐了。
“你没晕过船只是因为你没碰过够大的风浪!”水止观声音饱含怒气,这个专找麻烦的磨人精!不是叫她不准离开卧房的吗?这会儿只是晕船已经算好的了,万一被风浪卷走……水止观的心狠狠抽痛。
“我好难受!”和久觉得自己快晕死了,偏偏在房间里还是可以感觉到这船上下荡个不停。
水止观再也无法发脾气了,虽然明知她只是晕船,但她难受的模样竟让他胸口紧窒。他急忙把被她吐得乱七八糟的上衣脱下,扔进一旁的衣篮里,拿了块干净的湿布替她抹了把脸。
“还要吐吗?”低沉的声音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