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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五?哎呀,今天就是五月十五啊!”福大婶恍觉,大喊出声。

  “不就是今天吗?可是少爷还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唉。”

  福总管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好啦,老伴,别叹气了,发生这种事,也是情非得已。等少爷康复,咱们俩多劝劝他,想办法要他宽心就是了。”



  “也只能这么着了,不然怎么办?”徐徐长叹后,福总管夫妻相偕离去。

  一句“五月十五”犹如暮鼓晨钟,戳醒一颗沉睡已久的心灵……

  五月十五,今天……是……五月十五……

  这句话像是源头活水,缓缓往人他的意识内,体内涌现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今天是五月十五,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

  他一定要起来!

  ***



  和福总管询问过江天衡进食的时间,半个时辰后该喝药,萧敬天夫妇正在讨论好友的病况,杜昙英端着已放凉的药先到衡院。

  推开主屋大门,莲步轻移进人房内,转身间,眼角余光扫过稍远处的床铺——

  咦?不太对……庄主呢?

  顾不得汤药酒溅,杜昙英快步走至床前查探,赫然发现棉被已掀起,床榻空空如也,不省人事的江天衡竟像气泡一般消失无踪,杜昙英当场吓得面无血色,手一松,汤碗落地,跌个粉碎。

  瓷碗破裂的清脆声一惊醒一时给吓住的杜昙英,她赶忙屋里屋外、屋前屋后快速找一回,可是依旧不见江天衡的人影。

  心急如焚,担忧似潮水急涌而上,杜昙英快步奔出衡院,直往山庄大厅找人求援。她边跑,焦急的泪水跟着掉,整颗心乱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庄主昏迷不醒,整个人动弹不得,能跑哪里去?他还病着的啊!求求上苍保佑,庄主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庄主一定要平安!

  奔跑间,杜昙英心头只有一个念头,在心底无声拼命祈求江天衡定要平安无事!

  ***

  奔至大厅,找到福总管,杜昙英仿佛见了救星一般,赶忙收住泪水,对福总管比手划脚。可心乱如麻的她,愈比愈糟糕,教福总管看得一头露水。

  末了,杜昙英索性以指沾水,在桌面写下五字:庄主不见了!

  “什么?少爷不见了!”福总管惊呼,脸色丕变,立刻传令整个山庄动员。

  霎时人仰马翻,四处只见神色焦急找人的人影,一刻过去,得到的却是令人失望的结果。

  “什么?找不到少爷?怎么可能?”福总管白着一张脸,不敢置信。

  “整个山庄内外,全有我的人严密守卫,我很肯定绝无外人潜人掳走天衡。福叔,你仔细想想,还有哪里是天衡常去的地方?”萧敬天沉着询问。说完,和方采衣交换一个眼神,他俩猜想着,天衡莫非是自个儿不见的?

  “老伴儿,还有个地方没找。”福大婶走过来提醒。

  “难道是……”福总管好像想到了什么。

  “整个山庄就剩下那里没找。今天是五月十五。”福大婶肯定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五月十五是一年当中少爷最惦记、最重要的日子!福总管立刻提步向外走去,杜昙英和萧敬天夫妇也尾随其后而去。

  ...

  五月十五,那年曾经造成悲剧,如今可会产生奇迹?

  福总管领路,带众人往衡院主屋北方走,踩过碎石小径,穿越一片翠竹林,翠荫尽头是一座清幽庄重的佛堂。

  一道歪斜细小的血迹断断续续延伸至佛堂前,原本关闭的大门微启,里头人影隐约可见。走至此,已证实了福大婶的臆测。

  大门前,所有人不约而同屏息止步,不可思议地,江天衡挺直了背,整个人跪在佛前,端正如雕像,威凛不可亲。

  再仔细一瞧,他其实是强撑着的,挺直的身影微微颤抖个不停,气息极为紊乱!

  他,不知何时会倒下?

  “少爷……”福总管唤着,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舍与心疼。

  “天衡……你……唉。”明白好友过往的萧敬天夫妇亦是无奈低叹。

  尽管心疼、尽管不舍,却无人上前一步,阻止江天衡这种近似自杀的行为。杜昙英睁大了眼,瞪着眼前所有人,满心不解。

  大伙儿怎么能眼睁睁放任不管庄主这种不顾自己死活的愚笨行为?

  心念意动,杜昙英快步向前,欲拉江天衡起身,此举令在场众人讶异,福总管赶忙奔向前阻挡。

  为什么?杜昙英毫不客气,怒视回望,疑问和不解明明白白写在眼底。

  “唉,杜姑娘,这是少爷心里最内疚的一件事啊!六年前,少爷因遭人陷害,在身不由已的情况之下伤害了一名姑娘。那事之后,他自责过深,日日活在悔恨之中,时时恨不得时光能够重头来过,让他自己能提得起勇气自我了断,那就不会伤了那位姑娘了。出事的那天正是五月十五,同样在那天,老夫人过世,少爷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所以六年来,每到这一日,少爷不管身在何处,一定会赶回山庄,将自己关在佛堂,跪于佛前一日夜,不吃不喝,虔心赎罪,谁也不许打扰,违者处以庄规,赶出山庄。”

  短短一天,一件错事、一桩憾事,皆是椎心磨人的苦痛。六年前,庄主也不过是个不满二十的少年啊!他心底究竟藏了多深的愧疚懊悔,竟让他六年来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来责罚自己?

  跪上一天一夜?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哪禁得起这番折腾?一天一夜不吃药、不泡药浴,万一未散的剧毒又犯,这十日来所做的一切就全部前功尽弃了!

  心头盈满酸涩、不舍,还有不解与忿怒!就算愧疚再深、懊悔再重,时光辗转,岁月流逝.也该有所减轻才是!命都在旦夕了,何苦还要如此逼自己?

  愈想愈是生气,杜昙英挣开福总管的手,脚步重重往屋内走去,边走,心底拼命怒喊,突然间,喉头一松,满腹的斥责竟然化作干哑的嗓音脱口而出——

  “想赎罪,也要有命在!你现在连命都快没了,还赎什么罪?”

  杜昙英对着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江天衡怒吼,吼完,喉咙又干又痛,随即她被自己给吓傻了!

  她……没听错,她……她居然开口说话了!

  在场众人也被吓得瞠目结舌,愣在当场。

  “我……我……能说话了?”杜昙英声音微颤,几乎不敢相信。虽然嗓音嘶哑,鸭叫似的不太好听,可是她真的可以说话了!

  好半晌,杜昙英回过神,不管江天衡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她使尽全身气力,拉起江天衡的衣袖,死命一扯,便将虚弱不堪的他一把揪至跟前。

  此时,体力业已耗尽,即使意识欲要强撑,也抵不住房弱如薄纸的病体,眼前一黑,江天衡身子一软,就这么直挺挺往杜昙英的怀里方向倒去。

  娇小的她无法负荷江天衡高大的身躯,见他迎面倒来,她娇呼一声,慌了手脚,匆忙之下,只来得及伸手环住他的腰,接着“碰”地一声,两人身子交叠,双双倒地,杜昙英被昏迷不醒的江天衡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庄主,你……你醒醒啊!”杜昙英心慌大喊艄脸红霞成片翻飞。

  她是出于一片好心想教人,怎料好心没好报,变成这种暧昧至极的粮样?

  所有的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快得让人眨个眼就错过了。屋里有那么些会儿的沉默错愕,接着爆出一阵阵响亮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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