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夕川一脸茫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虽然她能看懂他的字,可是却听不懂他说的话。
杜风快速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妳的笔怎么卖
「我用一觅巴子跟妳买。」他拿出一串海贝,一串总共有十六枚海贝,称为一觅。
见状,索日立刻道:「一觅太少,至少要三觅。」
「五觅好了。」古比在一旁帮腔。
「五觅太多了。」杜风惊叫一声,改用帕尼话说着。「最多二觅。」一觅就等于一缯帛,他这价钱已算是很高的了。
夕川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关心,她拿回笔,快速写下几个字。
这里是四川吗?
杜风摇手。「不是,这里是滇西。」他边说边写。
滇?夕川愕然地睁大眼,她真的在云南?!怎么可能……
「这笔还真神奇。」杜风啧啧称奇,竟然不用沾墨就能写,更神奇的是,写出来还是蓝色的,还有就是她的纸张竟然像雪一样白,胜过南诏现在用的黄麻纸百倍。
夕川再次夺回笔,快速的写着,可内心却开始惊慌了起来。
四川乐山峨边离这里有多远?我要坐什么车回去?
「峨边?」杜风喃念了一下。「这个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乐山。」他指了下「乐山」两字,接过神奇的笔写着--
大概要一个月以上 可骑马或骡子 不过有些地方得用走的
哪里可以坐火车?
火车是什么
夕川愣了一下,他不知道火车?
公车或游览车呢?
这又是什么
「我们主人问了你什么?」阿比甘莎询问。
杜风用帕尼话快速地将方才两人写的东西说了一遍。
「原来主人想去乐山。」阿西木嘎哺念一声。
夕川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大,这里的人真的好奇怪,为什么都不晓得公车跟火车呢?而且她真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从四川跑到云南来……她忽然想起黑竹沟的神秘失踪事件……不,不可能的,她用力摇头,不会的!
「主人,您怎么了?」石拍拉了一下主人的手。
夕川颤抖地拿着笔,写下几个字。
今年是公元几年?
下笔后,她的心开始不规则地狂眺,她几乎不敢面对可能的答案,这一、两天她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奇怪的地方,现在……她必须面对的是她或许……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杜风奇怪地看她一眼。
什么是公元 妳在问哪一年吗
一看到他的响应,夕川的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颤抖地点点头。
唐还是南诏
夕川突然觉得一阵晕眩,整个人无力地软下,索日见状,手臂一伸勾住她的腰。
「主人,主人……」石拍惊慌地叫着。
夕川无法克制地落下泪来,心情激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主人怎么了?」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又哄闹起来。
夕川急切地指着笔记本,要他继续写。
唐为壬戌天复二年 南诏为中兴五年
夕川呆呆地看着他,完全无法做出反应。
「怎么了?」索日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脸,就见她脸色苍白地直掉泪,他的眉头顿时皱下,冷冷地朝杜风瞪了一眼。
「你跟主人说了什么?」古比把脸凑到杜风面前。
杜风见众人愤怒地看着他,急忙道:「她问我今年是什么年,我只是回答她的问题而已。」
「只有这样吗?」众人又逼问,显然不相信。
「只有这样。」杜风紧张道。「不然你们可以拿去问别的汉人。」他将笔记本往前推。
夕川伤心地哭泣。「姊姊、姊姊……」
「主人说什么?」
「我不知道。」杜风慌张地摇头。
夕川抽噎地抓着索日的手臂,哽咽的说:「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姊姊……我不要在这里……」
「怎么了?」索日用纳苏话问道。
夕川只是哭,她想回家,她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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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
符晨风站在祭坛内准备招魂的仪式,她已换上彝族的传统服饰,头上戴着长方形绣花瓦盖,以长辫缠住,并在上头装饰各式的彩珠,上身穿着镶边的右襟上衣和多褶长裙,衣领、袖口和裙襬绣着金色的滚边,右肩斜披一件披毡,手上拿着钢做的金杵,看起来很像金刚杖,令牌上除了玛瑙外,还串着十几个铜圈,当她晃动令牌时,铜圈就会互相撞击,发出响声。
「妳穿这样真好看。」自她换上这套衣服后,苗岚勋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她看起来就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晨风瞄他一眼,冷声道:「我是请你来办正事的。」
之前要他找出妹妹所在的位置,他却一点忙也没帮上,若不是他后来想了法子要她试试看进入夕川的梦中,她早把他踢走了。
他露出笑。「我知道,我不会误了妳的正事,妳穿这样真是美艳。」他晓得她为夕川的事心情不好,所以也就不与她计较了。
她懒得理他,专心地剪着各式彩纸,道教在举行仪式时画的是道符,彝族则是以树枝、剪纸、泥塑、木雕来祭祀祖灵或通神鬼。
她将剪好的各式彩纸铺在黑布上,而后拿出妹妹的衣服放在一旁,深吸口气,开始俐落地在黑纸上剪出一个人形,以银笔在背后写上妹妹的名字,随即将人形纸放在妹妹的衣服上,而后在黑布上坐下。
「我要开始了。」她闭上眼睛,试着专心,虽说这是她第一次潜入人的梦境,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苗岚勋以道教的红丝线在她周围圈出一个范围,并以符纸镇压,他站在她身后守护着,一旦她的灵魂出窍,四周的鬼魂就有可能入侵她的身体,所以他必须帮她护持。
晨风一边晃动铜杖,一边喃念祝咒,顺手拿起药草塞入口中咀嚼。这是毕摩举行仪式时吃的,它能帮助她进入忘神、空无的状态,她必须处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中,灵体才会出窍,这是唯一找出妹妹的方法,她绝不能失败,绝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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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声音让索日突然睁眼醒来,就着昏暗的月色,他瞧见他的女主人正奋力地跟她的鞋子奋战,她努力想挤进鞋子里,却又不断发出嘶嘶的抽痛声。
这两天不停地走路,已经让她的脚磨破皮,甚至长出水泡,他看着她放弃地拋下鞋子,站起身赤脚在路上缓慢走着,手上拿着手电筒照路,他在她之后也起身,静静地跟在她后头。
她走得非常慢,脚底的水泡让她不断抽气,听见她小声地啜泣,他无意识地叹口气走到她身旁抱起她。
她吓得倒抽口气,神色惊恐,脸上还挂着泪。
「主人想去哪?」他以非常温和的语气问。
她愣了一下才回道:「我要……」她怎么在他面前开口说她想上厕所?「我想要去上……」
「什么?」他追问。
「我自己去。」她别扭地说。
见她一脸尴尬,他大概明白她要做什么了。「我带妳去那边的草丛。」
「我可以自己去。」她挣扎着想下来。
他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往草丛里带,在一棵树旁放下她,而后退了几步,见她谨慎地跑到树后去,而后探出头来看他,朝他挥手示意他退后。
他微微一笑又退了几步,可见她不停地挥着,他只得再退后静静地等着她完事。她这几天非常沉默,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待在一旁,显得很消沉,偶尔她会在石拍与古比努力逗她开心时露出短暂的笑意,但很快的她又会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拿着她奇怪的长方形盒子按来按去,「喂,喂,姊姊……」地喊着,不晓得那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