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觉得舒服多了。」高年山难得露出了笑,虽然说话仍是有气无力,双颊凹陷,可气色与之前比起来似乎好了一点。
夕川点点头。「照这样下去,大概再一个月就可以完全康复。」她将插在他脚上的针取下放回医袋内。
察觉对方纳闷地看着自己,她才想起自己方才不是用彝族话,于是急忙改口以简单的彝族话又说了一遍。
「一个月吗?」高年山面露喜色。
「嗯!」她走到桌边,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而后拿给他看。
「你之前的箭毒已经侵入脏腑,一个月不算长。」高年山念着她写的字句,随即笑道:「我知道,我不是嫌长,只是不敢相信只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恢复了,妳的医术果然了得。」
见她疑惑,他立即要人把他的话写成汉字给她看,虽然她懂纳苏话,可只会简单的字句,之前他找了许多汉人来与她谈话,可没人听得懂她说的方言,所以只好写字来沟通。
「只要我康复,一定会重赏--」
「大人,郑大人来看您了。」门外仆役的通报声打断高年山未完的话语。
一听到这话,高年山原本和善的表情转为阴沉。「哼!来看我这口气是不是快没了。」
听见他有来客,夕川收拾好医箱后便退了出去,在廊上与客人擦身而过,在这剎那,她忽然感到一阵寒僳,一股奇怪巨大的愤恨朝她压来,她全身立即起了鸡皮疙瘩,心脏整个紧缩起来,她本能地扶住墙壁,感觉有些想吐。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眼前,她抬起头,虚弱道:「我….….有点冷……」
「冷?」索日讶异地看着她,今天一点也不冷啊!甚至可以说热。
「嗯!」她抚了一下赤裸的手臂。
他这才发现她的皮肤上起了一颗颗的疙瘩,他面露讶异之色,「晒晒太阳会好一点。」他伸出手想扶她,可伸出的手却在一半停下,一感觉到自己的迟疑,他立刻坚定地握住她的肩膀扶她走下廊道,让她坐在园子内的大石上晒太阳。
「好一点了吗?」他问道。
「嗯……」她颔首。「刚刚那个人是谁?」她因为低着头,所以没瞧见对方的长相。
「不知道,王宫里面的人吧!」他顿了一下。「怎么?」
她抬头瞧他,而后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不会说,他好象很可怕。」
「我们早点离开这儿,妳就不会再看见他了。」他们待在这里愈久,就愈难以脱身。
「可是高大人的伤还没好。」夕川说道。
「妳还要为他治疗多久?」他问道。「我是说……用妳的能力。」
「大概再两天,剩下的他只要按时服药就行了。」索自担心她的能力让人知道后会被当成珍禽异兽囚禁起来,他的说法获得阿西木嘎、曲比阿乌、古比跟普布的赞同,所以她都是趁高大人熟睡时才用她的能力治疗,这样才不至于让人发现。
虽然她一直想赶去乐山,可是在高大人的伤还没康复之前,他们不会放她走,她心里很着急,却也不知该怎么办。
唯一安慰的是她终于与姊姊取得联系,而且姊姊正在想办法接她回去,但她必须回到黑竹沟才行,那里与百慕达一样存在着时空异区,只要姊姊找到那个地点,她就能回家了。
「那我们两天后走。」索日说道。
「怎么走?」夕川疑惑道,这里这么多士兵,他们怎么离开?
他正欲回答,发现有士兵巡逻经过,他拉起她的手臂,背起医箱。「这儿不好说话。」
她被他拉起身,跟着他后头走,他手上的热度沁入她的肌肤,让她忽然知觉到两人的亲密。她动了一下手臂,有些不好意思,在现代她从没与男人如此亲近过,到了这儿后,因为买了他们八个人,所以一直与他们在一起,八人中又只有他能与她沟通,所以两人相处的时间比其它人都久,刚开始他对她很疏离,可这几天他开始对她很和善,所以现在跟他在一起她觉得不像之前那么紧张生疏了。
感觉她在动手臂,他回头瞧她一眼,见她腼腆地垂下眼问:「我们要去哪儿?」
他放开她的手。「我冒犯主人了?」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她知道他对奴隶身分有点敏感。「我只是……只是不习惯……对不起……」
「主人不能向奴隶道歉。」他伸手碰了一下她的嘴。
夕川吓了一跳,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注视她微红的双颊,眼神锐利地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夕川在他紧迫的注视下有些不能呼吸。「你……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在中原也有很多奴隶吗?」他问道。
「中原是什么?」她听不懂这两个字。
「妳来的地方。」他简短地说。
她露出笑。「我来的地方没有奴隶,比这儿好很多很多。」她顿了一下后说道:「你……你们……我没当你们是奴隶,你们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扬起一边嘴角。
「嗯!」她点头。「你们是我的朋友。」虽然这么说,可做起来却不容易,光是要他们叫她的名字不要叫主人,这点他们都做不到,唯一不会把主人挂在嘴上的就是索日。
「妳要带我们回中原?」他又问。
她忽然沉默下来。「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一想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这儿,她的神情便垮了下来。
「骑马会快一点。」他说道。
「这不是骑马的问题。」她喃念着。
「什么?」他询问,她说了他听不懂的语言。
「没有。」她摇首,跟他说他也不会明白的。
「后天妳跟高大人说去摘稀有的草药,他会放我们出府。」他将话题导回。
她听不懂他话语中的几个宇,经他解释后,她才明白,应允道:「好,我跟高大人说。」
「主人,你看完病了?」石拍从花园一端跑来。
「刚……看完。」夕川想着不久前才学的白族话,来到军将府后,因为不用赶路,也没事做,所以石拍与阿西木嘎就教她在南诏比较通行的白族话。
「索日你也在这儿?」石拍在夕川面前站定,他的右眼已经恢复通澈,不再需要治疗。「主人,巴里呼玛煮了甜汤给妳喝,还有很多好吃的糕点,是大人吩咐送来的。」
他说得太快,夕川听不懂,经过索日的翻译后,她才点头说道:「好,我们一起去吃。」她朝索日看了一眼。
他点点头,跟在她身后,瞧着石拍拉着她的手说东说西,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绕过花园时,正巧碰见阿比甘莎,她倚在赞路身上,双手勾着他的颈项与他调笑着,见状,夕川觉得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这时,阿比甘莎瞧见了她。
「主人。」一见夕川,阿比甘莎立即放下双手,拉了拉身上的衣物。
「嗯!」夕川朝她点头应了一声。
「符大夫,军将要我送些东西过来。」赞路泰然自若地说着。
「好,谢谢。」夕川又点头。
「那我先下去了。」赞路还算恭敬地说着,军将嘱咐过他们要对夕川一行人待之以礼,即使是她身边的奴隶也不许恶言恶行,他虽不愿,可也无可奈何,只能服从。
经过索日身边时,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对其他人他都还能和颜悦色,可唯独对索日,他没法给好脸色,不找麻烦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