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很想再见他一面,最后留恋的一眼也好,袁公公取下腰际的粗布条,笑歪 著嘴,“我会用力的勒住你纤美的颈子,只要一刹那便无所知觉。”
缩著身子,闭上眼,她知晓自己已无活路,除非是天降奇迹。
“啊——”尖细的哀嚎不绝于耳。
她睁眼,意外的看见袁公公的双手腕骨被人折断。
下一瞬她已经被一具温暖的胸怀攫抱住。
熟悉的气息使她安心的依偎著。
她轻叹口气,“你怎么能够及时出现救我?”
班扶风微笑一抹,“因为我尚未娶到你这刁蛮的公主进门,所以我不允许你自行去 投胎转世啊!”
她皱皱眉,揣测他霸悍的语气里的感情有几分。
一旁垂泪悲呜的袁公公尖嘶著,“班扶风你这恶鬼!纳、纳命来。”
“敢问袁公公一声,你的小命保不保得了才是你应该关心的吧?”
他一扬手,四周围潜伏的精兵侍卫一拥上前,将袁公公团团围住。
打著哆嗦,袁公公恨恨的道:“原来你早早怀疑我了。”
班扶风淡然一笑,“不,我只是推测上一回的杀手应是皇宫里的人雇用的,但是万 万料想不到竟是一名太监。”
“尤其我是远程禄的私生子的秘密一定更叫你惊讶不已!哈哈哈,你好样的,不愧 是年少英雄,我还是著了你的道,掉进你设的局。”
“带走。”这般不忠的人他不屑与之对谈。
“班扶风!我诅咒你,咒你……”发狂的尖高细嗓渐飘渐远,慢慢消失。
***
怀中的“柔弱”女人突地以杀人似的眼光瞠视著他。
班扶风笑问:“不感激我的英雄救美?”
“你早就暗中跟踪我了?”
“从你出宫的那一刻开始。”
“所以你目睹并听闻一切,包括小袁子拿出粗布带、包括知悉我被算计下药?”
他将她打横抱于怀中,往前大步走去。
“喂!你完全无视于我的愤怒。”
“打我啊!”
“你!”明明知道她全身无力,竟选在此时和她耍赖!
将她实于马上,他一手拥揽著她,另一手控制缰绳。
“如果一开始我便现身救你,如何知道小袁子之所以谋害你的原由,又如何知道另 有帮凶?”况且,他绝不可能让她毫发受损。
朱令予敛了眉峰,神色黯然下来。
小狮子收起爪子,原因是什么他自然明白。
“朱传香毕竟是十三公主,要她生或死在你一念之间。”
她一语道明,“她是我的姐姐,即使是异母所出的血缘亲。”
***
“鬼啊!快来人!有鬼!”朱传香摔倒在地,眼中满惊骇。
哀叹一声,朱令予以悲悯的口吻说著:“如果我已成为一缕幽魂,你就会开怀吗? 你睡得可安稳?”
朱传香拚命的往后缩爬,迭声哭叫,“不是我害你的!你别找我索命啊。”
寝宫内的宫女们个个惶惑不安,上前欲扶起主子,却让朱传香胡挥乱舞的手打上。
“你们去寝宫外守著,今日之事不得嚼舌。”
宫女们一福,退下。
朱令予走向前,弓著身,又是气又是怜的瞅娣著猛发抖的异母姐姐。
“你一向温柔可人,母后总是称许你知书达礼,如今你对我所做的实在是使人痛心 。”
“你没死?你不是鬼?”
“失望吗?”
天老爷!她是活生生的令予,“袁公公呢,他被你杀死了?”
“虽然我喜欢耍枪弄剑,但是我不是嗜血的残忍女魔。小袁子被送往刑部,按罪应 是问斩。”
“问……斩?!”朱传香捧住头,脑中似有千万根针在刺,疼痛不已。
老半天她怔怔的开了口,“你要拿我怎地?也把我送交刑部惩处吗?或者是告诉太 后,把我囚禁一辈子,削免我的公主称号,降为庶民?”
摇摇头,朱令予顿觉满心疲累,她站起身俯视著她。
朱传香受不了她的沉默,惊恐万分的嘶吼道:“别折磨我!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 你才是真正的公主!”
“其实你早已怨恨我了,嫡出和庶出的公主真有差别吗?”
朱传香眯起眼乱笑著,她笑中含泪的低呜,“当然!天差地别、云泥之分,连皇后 和德妃娘娘都要巴结你这位骄绝的么公主不是吗!”
“生在皇家,生为嫡亲公主的身份不是我所能选择的。”
“是的,所以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的小心眼!错的是我的嫉妒心!朱令予,你把我 绑起来好了,至于太后要如何处置我,我无所谓。”
“我不会这么做。今日我来看你便是告知此事,小袁子是主谋者,也是惟一的加害 者。”
朱传香愕极,“你不生我的气,愿意原谅恶毒的我?”
“我生你的气,但是我们是手足亲人,即使无法和睦以对,我也不忍心见到你丧失 荣宠和尊严。”
“不用你假好心,我不希罕你的施舍!”
“也罢。”言尽于此,她转身欲走。
“等等!”朱传香赧著容颜问:“班大将军知悉这事儿否!”
“是他擒抓小袁子到刑部去的。”
那么他也清楚她是下药的帮凶了。
“其实小袁子真正想残害的人不是我,他是想杀了我再嫁祸给班扶风,因为 小袁子是远御史的私生子。”
“这……”原来她朱传香只是那太监奴才的棋子而已。
若是令予当真消失人间,她也得不到班大将军的眷顾,甚至可能冤害了国之栋梁的 他!
模糊泪眼中,她对著已踏出寝宫外的朱令予说了句发自肺腑的话。
“对不起,谢谢你。”
她不该玷污了大明皇朝的公主封称……或许另一个去处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
朱传香跪在慈安宫外已一天一夜,哀恳太后颁下懿旨,让她常伴青灯古佛,为先 皇和已逝的湘嫔念经祈福。
太后不忍心花样年华的她一生孤寂,然而她的泣求使她不得不遂其愿望。
于是朱传香以“孝行公主”的尊封进了皇城郊外的清心道观带发修行,终其一生。
***
橙阳夕照,长久坡上一对俪人佳偶正你刺我砍的比画了数十招。
两人尚未分出高下,因为伟岸男子只使出三分实力与之对打,享受著他的公主野放 的战斗力。
半晌过后,朱令予宣布不玩了,她收了薄刀,翻身上马。
班扶风也跃骑上另一匹棕驹,与她并骑。
她笑眼一挑,“敢不敢和我比赛?”
“你是我的‘爱徒’,焉有不敢之理?”
“好!看谁先到达云淡别居!呀喝——”
她和宝马如箭矢般往前飞奔。
班扶风头一摇,宠溺笑意不自觉的溢满他的唇角。
缰绳一扯,他策马赶上——两人同时到达。
她纵身下马,自行走入云淡别居。
真豪气!唉,可惜少了抱她下马的情趣。
朱令予拉开嗓子,“四位师父,出来见见你们的徒儿和徒儿的未来夫婿。”
喝!偏厅内的大神小神和大仙小仙四位白发人立刻冲出来。
“爱徒,你要出阁了啊?”四人异口同声问。
“对!于情于理该告知你们一声。”
“哪一个男人?”配不配得上他们迷人的女徒弟啊?
走进屋内的班扶风自行斟茶啜饮,一派闲适。
朱令予的右手伸直一比,“喀,就是他。”
“侠土?”
“他的名字叫班扶风。”是她成为班家媳妇,或是他成为皇家东床快婿?
四位老人家的下巴掉了。
“可你们俩不是水火不容吗?”这样也可以成为交颈鸳鸯,不怕前途多灾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