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有点疏远、有点冷淡,十分矛盾的展翼哪里去了?
在他的坚持之下,贺千羽只好顺从的让他抱着走出医院门口,坐进车子。又一路抱出电梯,走进家门,直到她卧室。
他没有先让她在床上躺下,却先把她放到沙发上坐好。
那张大床依然放在一个奇怪而尴尬的位置,离他的卧室阳台最近的地方。
展翼轻松的动手把它挪回原位。贺千羽还想阻止:「喂,你干嘛动我的床,放在那里就好。」
当初她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搬到贴近落地窗的位置。
展翼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没有停手的意思。
贺千羽急了。「你别动它,风水专家说那里是财位,最适合摆床了。」
风水专家这么说?展翼有点好笑她的借口。
不过也没错,那一夜又是风又是雨的,可不就害她得了重感冒了吗?当然是风水专家说的。
不理会她的抗议,他自顾自把床摆好,接着让她在床上安安稳稳的躺好,被子也盖得妥妥当当,才开口说道:「妳不用担心错过了我的铃声,我不会再作恶梦了,用不着那个铃铛,」
被他当面说破了心意,又拆穿谎言,贺千羽不由得羞红了面颊。又若有所思--他不再作恶梦了,他也有了成功的事业,他需要她的地方愈来愈少了……
她的计画只剩一样尚未完成,他的终身大事。
韩婉儿……为什么她结婚时不来问问她的意见呢?她一定上天下地也要帮她找到一个好丈夫,除了展翼之外……
她真痛恨这一部份的计画。
没有韩婉儿,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展翼据为已有。
她还是一样可以把他据为已有啊!她现在已经明白那天他说的什么是和她一样的病了。
她永远也不会痊愈的。
他真的也是吗?
反正他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她乐观又自私的想着。
可是和他在一起,她会舍得他心中永远压着一个沉重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吗?
她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吗?她悲观又合理的自问。
「唉。」心中举棋不定,只能叹气。
「是不是很累了?」他体贴的问,一双明澈的眼温柔地凝视着她。这样的眼光是她无法招架的。她垂下头,顾左右而言它:「你去上班吧,我一个人没有关系的。」
「公事我也可以在家里处理啊!反正我们家有完整的计算机设备,不会耽误工作的。」他开玩笑的加了一句:「大老板。」
我们家?他忘了这边只是她的家吗?他自己的家在对面,山的另一边……
「哼!」她板起脸,故做严肃的教训。「你别趁机偷懒,告诉你今年的业绩要是达不到预定目标的话,我还是会炒你鱿鱼的。」
展翼可不怕她威胁。「妳现在就炒我鱿鱼好了,那我刚好可以当妳的全职看护。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妳,寸步不离的跟着。」
「我才不要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像只跟屁虫似的跟着我。」他的笑意感染了她。这就是调查报告中的展翼吧!是她之前来不及认识的……
「病人没有反对的权利。」她只有任他宰割的份。
他不怀好意的在她全身上下巡游一遍。她颊上有未褪尽的浅红色泽,棉被底不是隐约可见的优美曲线……
侵略性的眼神看得她心中发毛,又喜又惧的瞪他一眼,却是色厉内荏。
她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
「病人肚子饿了,要吃饭。吃……」她竭思尽虑想要找出一样最麻烦的菜色。熊掌?鲍鱼?满汉全席?
有什么是可以让他忙上三天三夜别来理会她的?
「看护也饿了,饿得很久了。」他接着说下去,接得真是顺口。「要吃……」他想吃的只有一样,可不像她犹豫老半天。
露骨的言词让她的双颊烧得更红。「随便你煮什么吧!」她此刻只想将他立即打发出门。
「一定是妳喜欢的,我们两个人谁都不会失望。」他俯身轻吻着她的唇片刻,然后轻快的转身走出房间。
贺千羽望着他挺拔的背影。
他连走路的样子都变了。
之前从医院回来,他一路都抬头挺胸,直视前方,或是低头温柔的凝视着她。以前他总是头低低的,怕别人认出他,又怕看见别人眼中鄙夷的目光……
现在他又是流苏花开,从树下走过的那个男人……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他是不一样了,公司所有的人也都看出来了。
现在他们不再只是一对名义上的情侣。
贺千羽不再开她那部小车出门。既然两个人住在一起--生病时为了照顾她,展翼早就光明正大的登堂入室。又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似乎也没有理由不同车往返。
至少可以省下一笔汽油钱,展翼说得理直气壮。
敲门声响了起来,贺千羽兀自坐在椅子上发呆。
没等她响应,来人自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两个饭盒。
「吃饭了。」他对于贺千羽的喜好已经掌握得一清二楚。饭盒是他从一家餐馆买回来的,全是她喜欢的菜色。
贺千羽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无奈的叹口气。「你到底要怎样?」
展翼顺手放下饭盒,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我没怎样啊!」他有点无辜的回答。
这样没怎样?那还要怎样才算怎样?
「我只要你和从前一样就好。」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他伸手轻触她的面颊,柔软的触觉让他流连忘返。「我出狱了。」他一语双关。
「你只要处理好公事就够了。」她靠回椅背上,脱离他手指的势力范围,虽然拖延了好几秒钟。
「我耽误公事了吗?」他咄咄逼人的追问。他很肯定没有。
「我是成年人,头脑清楚,四肢健全,不需要你的照顾。」这是违心之论。那种被他宠爱的感觉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
「我喜欢照顾妳。」这个权利是她给的,没道理收回去。
「可是我不喜欢。」不喜欢她一步一步继续沉沦。
口是心非的女人。「我们是男女朋友啊!妳不能剥夺我的权利。」
「谁说的?」她反射似的否认。
「妳亲口说的啊!真这么健忘?没关系,我帮妳复习……」他们可以由第一课重新上起……
「哪有……」是有的。她只好改口:「那是为了替你……」
「替我解围?」他接着说完:「所以妳不惜说谎?」
「那是因为公司损失不起你这员大将,在商言商,没别的意思。你自己也知道,你是公司的摇钱树。」她一副精明的市侩语气。
「妳呢?妳损失得起吗?」
他从来不是她的,哪里谈得上损失不损失?「你忘记我已经有了未婚夫?」
展翼抓过她的双手,在上头细细抚摸。纤长的手指细腻优美,从掌心到指尖没有任何碍眼的东西。
她的戒指早就从手上失踪了。「不见面也不联络的未婚夫?」他清楚至少最近这几天他们都没有联络。
贺千羽拉回手,有点后悔忘了把自己买的戒指戴上。
戒指戴了碍眼,不戴危险。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总算还记得捡现成的句子来用。虽然连她都觉得这话莫名其妙。
「妳的前任未婚夫是半个洋人,我肯定他不会懂得这句话。」他其实也不懂。现在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都想看到她。都想着她的声音面容,怎能不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