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适合她今晚的心情,让她喝得皱眉,连唇角都有一抹难以掩饰的苦笑。
展翼只喝纯威士忌。
这是他新养成的习惯。在假日的夜晚,喝上两杯,效果和贺千羽煮的咖啡一样,可以让他睡得比较好,
咖啡不是该让他的失眠更严重吗?他忽然觉得奇怪的想到这一点,想必是那杯咖啡还加了别的香料--或者叫做信任。
现在他想要的已经不只是信任,人真是一种太容易得寸进尺的动物。
手中握着酒杯,他十分克制地只浅尝两口。酒吧不是他的住处,没办法喝醉了倒头就睡。
「千羽,我看我们就在台湾结婚好了,既然妳暂时不能回美国。」周凯文始终对展翼存着深深的危机感。虽然除了打招呼,两人根本没说过几句话。他和贺千羽也没有任何亲密的言行,可是就算他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也不能减轻巨大的威胁感。
周凯文和贺千羽会论及婚嫁,完全是顺理成章。年龄相当,他是她在柏克莱的学长。背景相当,都是移民美国的华人。职业相当,他们甚至任职同一家会计公司。
当初他之所以可以击败众多追求者,因为他是一个稳当的选择。她不想成为离婚率上的一个统计数字。
贺千羽很快地瞥了展翼一眼。「用不着这么急吧?」她边转着手上的订婚戒指。松松的,不怎么牢靠,一不小心就会从手上滑出去。有三克拉重,是卡蒂亚著名的设计。
一听见谈到婚事,女孩子们立刻停下嘴边的话题,一个个竖起耳朵。只有那木头人,事不关己,还低头喝着酒。
坐在展翼身边的李冠伶忍不住想踢他一脚。女朋友都快被人抢走啦……咦?!不对!是展翼该想办法从那未婚夫身边把贺千羽抢过来。
「贺总?妳要结婚了?妳是不是结了婚就回美国?那鸿展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不可以啦!妳不可以这样丢下我们啦!」立刻有人发难。
「对啦!对啦!」声援的可不只一个。
周凯文发现自己陷身敌阵,这个时候提起婚事真是失策。他有点手足无措的看着贺千羽,自然是巴不得他们马上结婚一起回美国。不过在众人虎视耽耽之下,这话他不敢出口。
「大家别担心。就算结婚,我也不会结束公司。一定会等找到一个适合的买主,连妳们一起接收。」她又看了展翼几眼,就他没事人似的,话也不说一句。他当然是接手公司的当然人选,原本就在计画之中。助他立业,帮他成家。她觉得自己的计画进行得太快。
连周凯文都有点讶异展翼的沉默。超级业务员不都该是谈笑风生,舌灿莲花,骗死人不偿命的吗?如果展翼真是这种人,他倒可以提前放下一大半的心,贺千羽并不欣赏这种男人。他远远地坐在沙发另一端,不发一语,和谁都没有交谈。双手缓缓地转着酒杯,像是十分欣赏酒液的色泽,却又老半天都不喝上一口。
「妳有找到接手的人选了吗?」周凯文把注意力从展翼身上拉回来,回过神问道。
「是有几个。不过我希望再过一阵子,等公司的业绩再创另一个高峰,可以吸引更多人出价。条件比较好谈,对大家的福利也比较有保障。」
她说得合情合理,周凯文也没办法反对。
「贺总,就算新老板肯留我们,可是他也肯留用展经理吗?」主角不说话,旁边的人只好替他开口。
周凯文不解地望着贺千羽。展翼如果真如千羽所说,是个商业奇才,接手的人拉都要拉住他,怎么会有不肯留用的问题?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女士们,今晚是平安夜。」展翼终于开了金口,略低的声音微带着一分酒意,在萨克斯风的陪衬下,带了几分懒散的味道。「不是尾牙宴。大家不用担心有哪一只可怜的鸡对着谁,好吗?」他不愿成为众人谈话的主题。
说的也是。这个话题有点杀风景,反正也不是迫在眉睫。不如谈点罗曼蒂克的。林明茹眼珠子一转,立刻提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那经理我们要听你的恋爱史,现在开始,你从头招来。」
「从头招来?那不是要讲到明年圣诞节都讲不完?」立刻有人开玩笑的响应。
「什么讲不完?经理又不是花花公子。」
「好啦!好啦!不管说不说得完,反正今天都得说,不然我们可不放过你!」
眼看众人不肯善罢甘休,展翼只好随手编故事。「我的初恋是在念小班的时候。」
「哇!经理,你好早熟哦!这下子真的可以听到天亮了!」
「喂,别打岔!」立刻有人抗议。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他继续帮小朋友说故事。「扎着两根黑黑亮亮的辫子,上头系着两个粉红色的蝴蝶结,穿著一件雪白的洋装,像个小公主似的。一天到晚在我身边喊着--小翼,小翼。上中班时,她送我一盒瑞士巧克力,向我求婚,我当然答应了。没想到上了大班,她居然爱上了别的小男孩,我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夜,赖着不肯去上学。后来是奶奶拿着衣架追在后面要打,才肯上娃娃车。就这样结束了我的初恋。」
「哎呀!那小女生可恶,怎么可以移情别恋!」
「唉,妳们别误会。」展翼慢条斯理的解释。「我哭,一是为了再也吃不到那种好吃的巧克力。二是因为--巧克力吃得太多,牙齿都蛀光了,夜里疼得睡不着,爷爷威胁要带我去看医生。」他微笑地结束故事。
「好啊!经理,你编故事骗我们!」
「应听众要求啊!」
「以后的呢?讲个近一点的吧!」大家还是不肯轻易放过他。
近一点的吗?再近也都是陈年旧事了。「妳们知道,那场轰轰烈烈的初恋之后,因为牙医的道具实在可怕,所以一直到读大学,我才敢再谈恋爱。她也是我的同学。一开始,她喜欢我,后来不喜欢了。我又被甩了,就这样。」他轻描淡写陈述事实。
「太敷衍了吧!我们要知道的是过程。你们怎么认识的?初吻在什么时候?还有……」
「饶了我吧!」展翼只好投降。「也该轮到别人了,怎么就让我一个人唱大戏?」
「也对,」林明茹眼观八方,把目标转向贺千羽。「那轮到妳了,贺总,快点,趁着现在周先生上洗手间不在。」
怎么忽然就上了火线?她的情史最是乏善可陈。
「有一年春天,」流苏开了满树白花。「我在街上看到一个男人,对他一见钟情,就这样。」她潦草地说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什么就这样?后续发展呢?」
后续发展?不堪一提!
「哪有什么后续发展?我不认得他,他根本没看到我。春天是万物发情的季节,总之那一回我也没逃过就是了。」
她的用词让一票小女生又是讶异又是好笑。「贺总,妳好象是在形容什么猫啊狗儿的。」
「人其实也和其它动物没太大差别。」她有感而发。否则怎么会一时的本能冲动,毁了好几个人、好几个家!
「再来呢?说说妳和周先生的情史吧!」
「这实在是无趣得很,我怕妳们会听得睡着。」
「怎么可能?周先生那么英俊潇洒,谈起恋爱一定也是很浪漫的。」
他是,可是她不是啊!
周凯文开始追求她时,也会送她花。每当她看到那些昂贵的花束,想到的不是它的芬芳和美丽。而是开始计算它的数目,该值多少钱。真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