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指着那些餐盘。
克理的脸亮起来,他以为这些食物是黛安为他准备的,黛安则感到有种微微的罪恶
感。克理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东西是他父亲带来,打算和她分享的早餐。
“太棒了!”克理狼吞虎咽吃着一块苹果派。“只有法国厨师做得出来。”他咽下
最后一口,一面赞赏着。“你在巴黎愉快吗?”他感兴趣地问。她端着刚煮好的咖啡回
到客厅。
她笑一笑,在他身边盘腿坐下。“差不多和你在纽约一样。”
“工作太多,娱乐太少。”他了解地说,“不过,”他想一想,“待在纽约的时候,
我还是尽量和母亲共进晚餐。”
他的母亲雷凯西两年前再婚,嫁给一个美国人。她和康瑞斯离婚之后,就回到自己
的国家,克理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她。直到他十四岁,才鼓起勇气,要求父亲让他到美国
和母亲共住一阵子。
康瑞斯想必会不太高兴,黛安猜想得到他的心情。他和克理可能缺乏真正的生活基
础,而克理的母亲再婚之后,和新任丈夫相处融洽,至少在感情上可以为克理付出更多。
康瑞斯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虽然克理只要求去住一小段时间,瑞斯仍然不允许。于
是克理发挥了和瑞斯同样固执的个性。他从寄宿学校跑掉了,虽然被父亲找到带回来,
但他又跑了,如此的情况重演了许多次。
从此康瑞斯才承认失败,他允许克理去纽约和母亲同住两年。在那两年当中,他和
母亲重新建立关系,尽管好几年没有见面,母子之情仍然存在。
黛安发现自己对克理的母亲很好奇,她和康瑞斯的婚姻维持了十年,是什么样的女
人,才能够忍受康瑞斯那么久?
她下了一个结论:雷凯西不是和她丈夫一样无情,就是非常蠢笨,所以她不在乎把
自己的一生,以及她的孩子,托付给这个只知道追求财富和成功的男人。当然还有第三
种可能,就是雷凯西非常爱她的丈夫,所以不在意他追求财富的方式。不过这第三种可
能令黛安难以接受,所以完全不予考虑。
“她近况如何?”黛安一面嗫着咖啡,一面小声问,却没有去碰食物。不管怎么说,
那些食物毕竟是康瑞斯买的。
“非常好。”克理肯定地点头,一面专心地吃着糕点。他可能自从在飞机上用餐后,
就没有再进食。当然,他完全不需要节食,因为他根本无需担心发胖的问题。“倒是我
的小妹,每次我见到她,她都长大一点。”他皱起眉头注视黛安,因为她正微笑着。
“怎么了?”
“你的小妹当然愈长愈大,傻瓜!”她笑着说,“小孩子都长得很快。”
“真好玩!”他也笑了,“你完全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她当然明白。她刚知道克理有一个五岁半的小妹妹时,忍不住怀疑,后来他
之所以放弃在纽约和母亲长住,就是因为这个小生命已经诞生的缘故?
不过,就算那是最初的原因,这几个星期以来,黛安已经明白克理非常爱这个金发
小天使,他把小妹的照片带在身上,只要有人问起,便骄傲地从皮夹子里拿出来衒耀。
“我相信她一定也很高兴见到你。”黛安体谅地拍拍克理的手臂,表示她了解他对
小妹的感情。她常常想,如果继母也有自己的小孩,她的命运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噢,她是很高兴。”克理按住她的手,“这又使我想起刚纔的问题了。你有多高
兴见到我?”他略带困惑地看着她。
她耸耸肩,努力地不回想继父迈可,以及那几年黑暗的生活。“我跟你说过……”
“你什么也没说。”他失望地叹一口气,“你常常这样。”
她不知道这场对话何时变得如此严肃。“克理……”
“你在巴黎的时候,收到了玫瑰花吗?”他急切地问。
“收到了,谢谢你。”她微笑着说,“但是你真的不必那么大费周章。”
“一点都不麻烦,”他轻松地说,突然又紧张起来,“你收到附在花上的卡片吗?”
她舔一舔嘴唇,虽然没有抹口红,她的嘴唇仍然是粉红色的。“你提到你父亲也到
巴黎,”他点点头。“他去了。”
“我不想谈我父亲的事。他去了?”克理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他刚听清楚她说的话,
原本他的思绪一直放在所附的卡片内容上。
黛安奇怪地看着他,他似乎非常吃惊,仿佛没想到他父亲可能在巴黎和她碰面。康
瑞斯经常让人出其不意,不过克理毕竟是他儿子呀!“他去看时装展了?”克理咬着下
唇问。
“昨天。”黛安缓缓点头。
克理笑开了。“他一个人吗?”
啊,这么说,克理知道他父亲有一位红发女友的事。
“不,”黛安轻快地回答,“他带了一个女伴。”
“唉,”克理叹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话?”他看起来有点烦恼。
“说了几句。”她简略地回答,不过如果克理够了解他父亲,便该知道康瑞斯只要
和别人稍作交谈,便可以把他的意图表达得非常清楚。
克理显然明白这一点,他困难地咽了一口气。“他没有,侮辱你吧?”他的目光在
她的脸上收寻着。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告诉你,克理,我们只交谈了一会儿,而且四周挤满了参
加展示会的观众。”
他似乎很不自在,起身在室内踱步,两手深深地插在上衣口袋里。“很好,”他点
点头,“你知道,在我去纽约之前,他问我你的事,而我告诉他……”他停住话。
“什么?”黛安道问道。
“我告诉他,我想和你结婚!”他冲口而出。
他是打算那么做,不过当时还没有向黛安开口。她明白克理的感觉,甚至明白这求
婚有多急切,正如她明白自己会如何回答一样。
她平静地注视他的眼睛。“你可能有点操之过急,”她轻声说,“甚至有点卤莽。
难道你没有想过他知道后,可能会很懊恼,甚至会亲自跑来巴黎找我?”
克理突然轻松起来,他笑着说,“天,我真欣赏你的措辞:懊恼。”他重复一遍,
眼里充满愉快。“我父亲的情绪从来不能用‘懊恼’来形容!”他摇摇头,“他或许会
生气,甚至大发雷霆,但从来不会懊恼!”
她模糊地意识到,虽然她对瑞斯的形容并不贴切,但也不致使绕室徘徊的克理如此
高兴吧?
然而她转念又想,或许自己说的话真有此效果也说不定,于是也和克理一样放声大
笑。
她必须嘲笑康瑞斯,否则她会想哭。过去她已经为那个男人掉过太多眼泪了,她不
打算再掉更多,就算是笑出眼泪也不行。
克理张开双臂拥住她,“我父亲认识你之后,将会和我一样爱你。”他以愉快的语
气肯定地说。
黛安怀疑这一点,非常地怀疑……
瑞斯看一眼手腕上的金表,他已经在短短几分钟内看了六次。即将再见到黎黛安令
他紧张。
今晚当然不是他自己想要和克理共进晚餐,稍早他们已经在办公室碰过面了。而是
克理邀请他加入他和黛安的晚餐约会,地点选在瑞斯最喜欢的餐厅之一。
难道这一对年轻人将他约来,是为了当面向他宣布婚期?黎黛安是否已经结束“考
虑”,决定接受克理?否则还有什么原因让克理安排这顿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