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流!」她的巴掌又扬起。
但这回他学聪明了,一下子就攫住她的手往怀里带。「看你还怎麽撒泼……」一句话还没说完,啪!他的左颊也挨了一记。「你。」他的眼珠子快暴出眼眶。
她傲然地扬高小下巴。现下他一只手拉著缰,另一手拉住她一只手,活像被拔了牙的老虎,只能像只小猫般喵喵地叫著,还能攻击她吗?别作梦了!
「我怎麽样?有本事你打回来啊?」料准他没第三只手了。
「你好样儿的。」怎麽从没发觉他的小媳妇儿本性如此泼辣,他是不是不小心将一头沈眠的母狮给吵醒了?
「哼!」她冷哼,胜利的滋味教她一时疏了防范。
「我从不打女人,不过……」他低下头,迅雷不及掩耳地攫住她的唇。「我『咬』女人。」这句话他说进了她的芳唇里。
「唔唔唔……」她在他怀里挣扎著,唯一自由的手拚命捶打他硬如铁板的胸膛,可有什麽用,他根本不痛不痒的。
志得意满写在他眼里,他的小童养媳、古板又无趣的妻子是越来越够味了!忙和了这麽些日子,虽然尚主赢得她的芳心,不过能挖掘出她如此热情又真切的一面,也不虚此行了。
官道的另一头,欢介双手环胸看著他心爱的寒姊姊被那位「陈任忪大人」给中途拦劫去。
「你不追?」吴修离他一匹马身远,轻声地问道。这一点都不符合他寻「美」成痴的癖好。按照吴修原来的个性,欢介落了单,他应该会乘机贴上去又沾又黏才对,怎麽 这回……
「我看戏!」三个字在欢介嘴里咕哝不清的。
「你可不可以说大声一点?」吴修拉长了耳朵也听不明白。
「你靠过来些不就听得清楚了。」欢介反将问题丢回给他。
「哦!」吴修才把马头掉转半分,眼里映入欢介阴森贼邪的笑,一口口水硬生生卡在他的咽喉处,差点噎死他。「不必了,我在这里听就可以了。」他赶紧再将马头转回去,还把距离拉得更远些。
欢介眯著眼看他。「你在躲我?」这话问得又沈又重。
「怎麽会?」吴修拚命摇头。「你知道我的怪癖的。」他是见「美」成痴。
「那就是我变丑了。」欢介微叹口气。十四岁的少年,还不见成年男子的雄伟气魄,也不像少女般娇柔,一张中性美颜,蹙眉颦首,不带丝毫恶心感,反而充满诡异的妖冶姿态,一下子就勾住了贪「美」成痴的吴修的心。
「怎麽会?你还是一样地好看……不不不,是比以前又更好看了。」好看到他几乎想破戒拐了他,即便要他负责也甘愿了。
「那你为什麽不靠近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欢介瞪眼。
吴修为难地低下头,最大的问题是:靠近他会比被他吃掉还可怕!
他不知道欢介是如何看出的,居然对「陈任忪」的真实身分起了疑心,日夜无所不用其极地想从他身上挖出真相。
本来他是很高兴欢介的主动亲近啦,後来他发现欢介的恶质简直与谷仲臣不相上下!谷仲臣不懂歧黄之术,惹毛他顶多送你一掌、两腿,教人在床上躺个几天。可是欢介却不同,他身上一堆古古怪怪的药,随便一样都能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吴修发过誓,再也不要尝试那种泻到脱力,跌进茅坑里,被人像扛猪公似扛出来,刷洗三天,还刷不掉一身恶臭的滋味。
「算了,既然你讨厌我,那我离你远一点就是。」欢介讪讪然再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远一倍。
「欢介……」吴修这人是最看不得「美人」难过了。自投罗网地,他策转马头将两人间的距离缩短了两分。
「你有没有听到寒姊姊的叫声?」欢介突然偏头问他。
吴修吓了一大跳,无意间让两匹马并了个齐头。
「一定是你的『陈大人』又再欺负我寒姊姊了。」欢介气恼地嘟起嘴。
「他只是喜欢她,称不上欺负啦!」
「不行,我要去救寒姊姊。」他催马疾行。
吴修也挺好奇谷仲臣是如何打破敖寒的冰心的?他跟著赶上前去看好戏。结果----
「啊!」欢介捂著嘴,一张脸胀得通红。
吴修使劲将马拉得前蹄立起,终於在紧要处止住了奔马。
「好小子,居然在官道上搞这玩意儿?」难怪敖寒要惊叫,谷仲臣竟色胆包天地在官道上开吻嘛!
「可恶!竟敢如此轻薄寒姊姊,看我怎麽对付他!」欢介怒喊。
「也不算轻薄啦!情之所至,是很难控制住嘛!」吴修又想瞧、又尴尬,一时间,欲望与理智战了个难分难舍,不知不觉警觉性也降低了。
「他分明是个大变态,你还替他辩解?」
「变态?这也骂得太过分了吧?」
「不是吗?」欢介愤然挥著拳。「寒姊姊还是他娘子时,他避之唯恐不及;等到寒姊姊一走,他才眼巴巴地改装追上来调戏。很好玩吗?这样耍弄自己的娘子,不是变态,是什麽?」
「这倒也有理。」吴修愣楞地点了个头。正常人是不会改装去调戏自己妻子的,除非那人疯了。
「你也承认了?」欢介阴阴地勾起了唇角。「什麽『陈任忪』、『谷仲臣』?说来说去,不过是同一个大变态在耍猴戏。」
「没错!耍猴戏。」吴修大笑,这形容词太绝了。
「『陈任忪』就是『仲臣』二字翻过去、拆开来的同音异义字嘛!」
「是啊!你真聪明——啊!」吴修蓦地咬住舌头。完蛋,泄底了!都是谷仲臣的错,无缘无故在大马路上演场激情戏给他瞧干什麽?这下可好,烧坏了他的脑袋,连带秘密也不保。
「你总算承认了?」欢介冷笑。
吴修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我……承认什麽?」
「现在才来否认不嫌太迟?」他笑容里的温度又骤降了数分。
吴修紧闭著双唇,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四处打转。
「我数三声,要嘛,你老实招出一切,否则我立刻去找寒姊姊说出真相。」欢介不笑了,一张脸冷得像冰。「一、二……」
「我说!」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吴修认了,一五一十说出了事情经过。
欢介越听,脸色越黑。原来谷仲臣是反悔想吃回头草了,才会耍出那种下三滥手段想逼出敖寒的真心,卑鄙!
「他要真爱寒姊姊就光明正大来追求,用那种方法算什麽?」
「但你不能否认那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啊!」而且成果就摆在眼前。
敖寒逐渐摆脱了礼教束缚,显出真心,是大伙儿都有目共睹的事。
只是,欢介不免感到泄气,他努力了六年办不到的事,人家谷仲臣只用了一、两个月就做到了。在敖寒心里,他这个义弟始终比不上那伤透她心的谷仲臣……唉!他该认命了,只要她能幸福,他暂退一步有什麽关系?
「你去告诉谷仲臣,如果他对寒姊姊是真心的,这一回我就当没看见,我不会泄漏你们的诡计。但倘若他又惹寒姊姊伤心了,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天涯海角,我都会追杀你们为寒姊姊报仇。」
吴修瞧他眼眶含泪,又要强挥慧剑斩情丝的模样,心头微微一悸,手掌拍上他的肩。
「你放心吧!仲臣这一回绝对是真心的,我跟你保证,你寒姊姊一定会幸福的。」
「最好是如此。」欢介一个闪身避开他的手掌。「还有你,少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