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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吃就滚。”病患口中的神医冷冷应道。

  “别担心,巴豆用于寒积便秘、下腹水肿,峻下积滞,逐水消肿,豁痰利咽。 所谓用药不当,虽以当归也可致人于死;倘若用药得当,巴豆亦能起死回生。懂了吧?”

  接在神医后头开口的,是一名体态丰腴的少妇,见问得战战兢兢的患者楞楞点头,她才又道:“懂了就去排队领药。”

  “神医,您怎么在我的药方上写了砒霜?”没记错的话,砒霜吃了可是会肠穿肚烂的呀!又一个患者战战兢兢问。



  “不想吃就滚。”

  “别担心,砒霜用于杀虫、止痢、癣疮、蚀恶肉、走马牙疳、治寒痰哮喘、溃疡腐肉不脱。懂了吧?懂了就去排队领药。”

  “神医,您怎么在我的药方上写了蟾酥?”如果没记错的话,蟾酥可是有剧毒的呀!

  “不想吃就滚。”

  “别担心,蟾酥用于解毒,止痛,开窍醒神。所谓用药不当,虽以当归也可致人于死;用药得当,赡酥亦能起死回生。懂了吧?懂了就去排队领药。”

  “等等,让我休息一下。”



  在解释了十几种药材功效后,阿清忍不住喊暂停,示意随侍一旁的石凌将诊疗室人口的竹帘放下。

  排在帘外的第六人见帘子放下,忍不住在帘子遮蔽另一头前多看几眼,这女子便是平安。

  离开龙家庄的前一夜,她自龙炎天的居室回到自己房里后,赫然发现手中有股稠腻的湿濡,毫无疑虑是那时龙炎天抱住她、没让她跌倒,她的手去沾到他身后透过衣衫的血迹。虽然她还是离开龙家庄了,但仍不放心,待在山脚下的镇上迟迟未走,三日后听说神医在镇上办义诊,她便前来看看。

  只不过,情意被践踏至此,她根本没脸上前问他身子可好。

  “他能替人看诊,看来是没事,我可以放心回京了……”平安低低喃喁,将排了大半日的位子让给别人,转身走出药铺。

  帘内

  “我没要你鸡婆。”

  让人战战兢兢的龙神医本尊,终于开口说第二句话,一身墨黑衣袍的他,一脸阴惊。

  “我鸡婆?我是在替无辜的老百姓设想!是谁臭着一张死人脸义诊,连安抚病患这点行医的基本态度都做不到,又是谁拖着血不止的身子在硬撑,那个谁神智最好是清醒的,否则害人匪浅!”

  咕噜咕噜--

  阿清灌口茶润润喉,续道:“还有那个谁麻烦用脑子想想,在乎就是在乎,心里的感觉不会因为聚首就多痛一点、少开心一点;也不会因分离就少痛一点、多开心一点。那个谁不是很自私吗?竟然自私到把喜欢的女人赶走,那个谁还真是个笨蛋!”

  两情相悦就差他龙大爷的临门一脚,岂料那一脚竟把人给踢回京城,有没有搞错?!真是高占他的私心了,哝!

  “方子,拿去。”龙炎天冷着脸,交给妹妹一张药方。

  “干嘛给我方子?”阿清不明所以,接过一看“三百斤辣椒捣碎冲服”?

  这方子治啥病,喝这个量的辣椒水,嘴会烂耶?”

  “治话多。”

  阿清深吸一口气。“龙淡水,你是个不可理喻的大--混--帐!”

  帘外众人被里头那道斥声吓了一跳,几个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龙淡水是谁呀?神医吗?

  “石凌,去买三百斤辣椒捣碎泡水,走之前先找条绳索来。龙清水,我这回不会容你气得跑不见。”

  第十章

  暑残,秋临。

  秦府布置得清幽雅致的书斋里,一人坐,二人站。

  “就这么决定,可好?”

  坐在王椅上的儒雅男子,笑眸探询立在桌案前的父女。

  “当然好当然好!少主要为安儿主婚,是咱们平家好几代修来的福气,安儿你说是不,呵呵呵……”秦家总管平顺感激涕零、又哭又笑,拿着手巾拭泪擤鼻涕,只差没叩首谢主隆恩,高呼圣恩浩荡。

  “平安,你的意思如何?”秦啸日微笑问。

  “我……平安只求留在秦府,为少主尽忠。”

  平安垂眸,神情不若爹亲那般雀跃感动,亦无姑娘家听闻有人前来说亲那般害臊,或跺个脚、意思意思喊个“人家不依了啦”的娇羞。

  尽管平安想掩饰,秦啸日仍捕捉到她眼底的愁悒,没有点明,仍续道:“阿绶身为秦家客栈掌柜,我们都清楚他的为人,年轻上进、老实诚恳,与你是天造地设的佳偶。”

  平顺忙着点头附和。“是呀,少主为你作主的这门亲事,爹也举双手赞同。少主,老奴来生衔环结草也无以为报啊……”说着说着又老泪纵横了起来。

  秦啸日莞尔浅笑。平总管,你这辈子做奴才还做不够呀?

  “我知道阿绶哥人很好,但我想继续帮爹的忙。”平安低道。

  其他的她不愿多想,被指控为一厢情愿的情感,她也不去想了。不去想龙炎天指控时的轻蔑神情,不去想龙炎天指控时的冷漠眼神,不去想龙炎天一真是!早就跟自己说好不再想他的,怎么又回想起来了呢?她怎么这么没用!

  平安柳眉紧蹙,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探深挫败,忍不住叹息。

  “安儿,别难过,爹也很舍不得你嫁人啊……”听见女儿的轻叹,平顺这回眼眶流下的老泪,是属于为人父的骄傲与疼惜。

  “不过没关系,秦府与客栈仅隔两条街,往来方便,阿绶那孩子也要在客栈附近添购新宅了呢,往后咱们还是能天天见面。你说,少主是不是对咱们父女俩太厚爱了?安儿,来,咱俩一同向少主道谢……”平顺压低女儿的背脊,两人朝主子一鞠躬、再鞠躬……

  呃、爹可能误会什么了。平安苦笑。

  她的意思是,爹如果没有她看着,帐房少帐他来补,奴仆拙薪他倒贴,哪还能有积蓄养老,总管之位也迟早被他这烂好人拱手让人。

  爹爹老学不会有原则点、为他自己着想点。

  自私足人的本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私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依然鲜明的一句话,跃上平安脑海,她心口陡地一震一龙炎天说得对。人们总是不自觉“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扪心自问,连她都自然而然会有私心,她凭什么去论断他?

  秦啸日没忽略平安的落寞,顺着平顺的话道:“没错,阿绶是自己人,待你嫁给他后,若是愿意继续留在秦府做事,他定无微辞,我更是乐见其成。”

  因为他们都拥有一颗对他这个主子坚贞不移的心,呵!

  “少主,我……”不想嫁呀!平安欲言又止。

  她虽然年幼便认识在秦家工作的阿绶哥,但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他们充其量只是好朋友,她的心上人不是阿绶哥,而是--

  也罢,她放他在心上,他没当她一回事,她还在挣扎什么呢!

  “你不满意这门亲事?”秦啸日语调不愠不火,仍是一派闲适温和,但一针见血,刺人平安的要害。

  “安儿?!”平顺瞠目低呼。

  “对于少主的安排,平安没有不满。”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对这桩婚事满意得紧,比爹更令她尊敬的少王又替她作主说媒,她还有什么好不满?如果她还是那个未尝爱情滋味的平安,她的激动比起爹,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心中另有牵绊?”秦啸日再问。

  其实他早在平安无功而返的时候,就看出些许端倪。

  当时平安转述龙炎天不方便前来京城义诊,因此不克签定合同之类的婉拒理由给他,照道理说,她应当将合同归还,但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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