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看不够的。
僵坐了许久,晕眩渐渐的褪去,但是,他发现要挪动双腿仍很困难。
他挣扎着拿出手机,抖着手拨电话--
「永嘉,我在饭店门口……悄悄的别出声,过来帮我叫部出租车,我得去医院。」
手机另一头的永嘉一听,心凉了半截。他强自镇定的将事情交代下去,然后趁着唐恬没注意时,偷偷地溜了出去。
「萧潇!」开了车门,他心焦的喊着,「你怎样了?」
「帮我叫出租车。」萧潇无力的挥手,「不用替我担心,或许是熬夜的关系,我有点不舒服……」
永嘉将他扶到旁边的座位,自己则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你不用送我去,我搭出租车就行了,你还有自己的工作……」萧潇闭着眼睛,压抑着晕眩感。
「去他的工作!你现在需要我,饭店一天没有我不会倒的!」永嘉吼着,飞快的开车驶向医院。
匆匆地挂了急诊,萧潇被送进诊疗室,永嘉则焦急的在外头走来走去。这头该死又固执的牛!死都不让他跟进诊疗室!
终于,躺在病床上的萧潇被护士推了出来。
「到底怎么了?」他边追着病床边骂,「你到底有没有按时吃药?你这个病能到处跑吗?你--」
「病人需要安静,请你不要打扰病人!」护士一面推着病床,一面警告。
「我没事。」萧潇抓住永嘉的手,「我今天不能去接唐恬了。你先别跟她说我住院的事,就说……我临时有个会议要开,两三天后才会回去。听到了吗?老同学……拜托你了……」他交出自己的手机,「帮我找刘秘书,我现在非常需要她。」
刘秘书?永嘉愣了一下。「喂!振作点!不要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唐恬以后怎么办啊?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拜托了。别让唐恬担心,我会回去的,一定会回去的……」
看着病床渐渐被推远,永嘉握着手机发愣。这个精致的手机,拿在手里却是这么烫手。
他沉重的走出医院,拨了电话给刘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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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秘书一接到电话,立刻苍白着脸跟萧夫人请假。
「他……他住院了?」萧夫人的唇瞬间毫妩血色。「妳去吧,我等等也会赶去医院。看他需要什么……倾萧氏的力量,都要为他达成。」
刘秘书擦干眼泪,匆匆的跑了出去。
一到医院,她焦急的等待萧潇的化疗结束。
等萧潇能见她的时候,精神已十分委靡。
「麻烦妳了,刘秘书。」他勉强挤出一抹笑,「请帮我草拟两份文件,一份是让渡书……」望着天花板一会儿,「一份是遗嘱。」
「萧先生!」刘秘书轻叫,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拜托妳了……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只能拜托妳……帮我做这件事情,拜托……我怕时间不多了……」
「不会的!」刘秘书越哭越厉害,「萧先生,你熬得过来的,不要这样说……」
他熬得过这关吗?检验报告还没出来,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闭了闭眼睛,他恢复了镇定。「请帮我草拟这两份文件,交给律师。」
他非镇定不可。在这生死关头……他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唐恬,他一定要镇定。
他答应过的,绝不让她孤苦无依。他答应过她的--那个他最爱、最爱的恋人。
第七章
为什么他突然要开会?
唐恬焦躁不安的在家里等了二天,连睡梦中都竖直耳朵聆听外头的动静,只要稍有声响,总以为是他回来了,却失望的发现不过是风的捉弄。
第四天,她无精打采的扫着空寂的花园。钢青色的天空,是台北冬日少有的晴朗,但是,她的心却深深埋在寒冬的阴霾中。
凝视着沉郁的天空,她轻轻叹一口气,正要收回视线,却看到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寂寥的花园中,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萧潇正对着她微笑。
她将竹帚一丢,欢呼着冲进萧潇的怀里,泪水不听话的汹涌而出。
「怎么哭了?我不是要永嘉告诉妳,我要出门几天吗?」萧潇抬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妳气色很不好呢。怎么了?这几天妳一定没好好的吃和睡,这样不行喔。」
说她的气色不好,但是,他看起来更疲累。
「你……你还说我!你为什么……」唐恬慌张起来,「你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萧潇不大自然的摸摸自己的脸,「我大概是累了。这几天天气冷,受了点风寒,不碍事的。」
唐恬慌忙把他拉进屋里,开了暖气,又倒了杯热开水,叨念着,「你喔,这么大的人了,自己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因为妳不在我身边呀。」他温驯的接受她的照料。
「谁教你不带我去!」她跺脚。
「怎么可以?妳也有自己的工作。」他留恋的看着这张稚气的小脸,「这几天妳恐怕得自己去上班,因为我感冒了,开车接送妳不太好,怕传染给妳。」
「我自己会搭捷运的。」唐恬依偎在他身边,「我会打理自己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叫熟识的出租车接送妳好了。妳这个小路痴,我实在是放不下心。」他微笑。
拗不过他的坚持,接下来的几天,唐恬每天搭出租车上下班。
只是,他的感冒一直没什么起色,神情越来越疲累,却仍是笑着目送她出门。
等唐恬一出门,他的微笑就消失了,显得分外的萧索。
一个月,顶多就只剩一个月。明明知道检验报告的结果,他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能够熬过去。
这苦寒的冬,似乎永远盼不到春天的消息。只有当唐恬回来时,他才能暂时把现实拋在脑后。
随着天候越来越寒冷,他在室内也戴着毛线帽。他告诉唐恬,他怕冷。事实上他不怕的……只是,化疗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他不想让她发现。
他分外珍惜轻拥着她的时刻,每一秒,都像是跟上天偷来的春天。他很庆幸自己没让情感啃噬了理智,他和唐恬之间,只有纯粹的爱恋,没有肉体的关系。
纯洁的唐恬,仍可以微笑着迎接未来的幸福。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剩下的一个月里,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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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寒流来袭,他轻拥着唐恬,在开着暖气的客厅里,一起望着落地窗外灿烂眩目的万家灯火。
「你冷吗?」唐恬担心地问,拖了毛毯过来,将两个人密密盖住。「你有再去看医生吗?为什么感冒这么久还没好?」
「呵,妳没听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吗?」他心里充满了绝望过后的平静。
检验报告静静的躺在他的抽屉里。既然一切都底定了,也就不用再担心。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她顽固的扳过他的脸,「我要陪你去,你不可以说不要。」
萧潇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贪恋的望着她的眼睛,「我爱妳,唐恬。」
她的脸一下子绯红了,「……我知道。我也爱你呀。」满足的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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