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霈拿起了一张面纸,擤了擤鼻子,感冒已经让她所有的思绪通路都堵住,看来她是劝不了阿玲了,但她脑子里还是记挂着一件事。
「妳觉得我应该要回去看看我妈吗?」
「我觉得妳如果真的要回去,那就要先做好心理准备,妳真的觉得妳有办法承受别人的冷言冷语吗?更何况……妳妈看到妳也不见得会说出什么好话,尤其妳是一个人回去的,身边少了一个人,他们又会怎么说?」
当年伊霈为了常惟润而出走,如今她孤单单的一个人,会受到怎样的冷嘲热讽可想而知。
伊霈揉着太阳穴,不知道头疼是由感冒引起,还是只针对这个话题而发作。
「不过我们都知道最糟的都过了,还能再多糟,那好像已经不是重点了。」
「我看我陪妳回去好了,妳一个人我也不放心,不过我家就在妳家附近,我妈要是看到我可能会拿扫把追打我吧……尤其是在知道我要离婚的情况下。」老实说连阿玲自己都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家人,她只是放了话要离婚情绪还在亢奋中,其它的事儿根本就还没想到。
「等我病好一点吧!好久没这样生场病,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好,我真不喜欢鼻塞的感觉。」伊霈用被子卷着自己,却温暖不了她的心。
「我去买点药回来,妳先休息一下,我可能要在妳这儿待上几天,妳会收留我吧?」
伊霈笑了笑。「当然,如果妳不怕被我传染的话。」
「拜托,我壮得跟牛一样,生病是妳们这种黛玉型的女孩子才会有的特权,我们啊只有当丫鬟长工的命啦!」
「阿玲,妳不觉得妳有一天也有当公主的命吗?我觉得其实昨天妳穿上礼服的时候也是很有感觉的啊,跟平常的妳实在很不一样。」即使病恹恹的,伊霈还是记得昨天阿玲穿着白纱礼服的模样。
「但是我完全没有当公主的感觉啊,我倒觉得我比较像是古代要被迫去投河嫁给河神的少女。」
阿玲的比喻让伊霈笑出声,但笑完她又立刻抽了张面纸擤鼻涕。
看她这副痛苦的模样,阿玲也立刻起身。
「妳就在这里等我,我出去买点吃的,顺便帮妳买几包感冒药。」
走出了伊霈的住所,阿玲注意到一辆车就停在附近,而车里是坐着人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同样的场景似乎多年前也发生过,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看过的,怀疑的多看了几眼她才到药妆店去帮伊霈买药,回来的时候路边那辆车就消失了,阿玲脑子里出现了不良的预感,连右眼皮也跟着跳个不停,冥冥中彷佛真有什么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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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阿玲休完了要离婚的婚假后,索命铃声也跟着响个不停,除了装出冷静且决绝的声音确定的告诉所有人她肯定要离婚之外,她还接到了一通比她要离婚还恐怖的电话。
「你这时候出现干嘛?」
阿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声音竟然会是阿润。
「妳当初没跟她说清楚吗?为什么她人还会在台北?」
常惟润以为他走了之后伊霈就会回家去,乖乖的听从家人的安排结婚嫁人,哪知道她竟然还在台北独居,而他想知道这状况持续了多久,是她回家后被家人赶出来的吗?
「关你什么事?!你走了就走了,连个解释都可以不给,现在过了那么多年你突然打电话来,却是为了要问伊霈为什么没回老家?你这又算什么?」
反正为了离婚的事阿玲一整天都心情恶劣,多一个阿润也没差,这男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以为她会回去!」
他震惊的是自己的失算,周大哥那儿他一直派人暗中观察,但对于伊霈他却没再请人去看着她,不想知道她的消息只怕自己心中的牵挂更多,可是这趟回来他终究还是没熬过自己的思念。
「这倒好!这证明了世界上不是每件事都能如你所愿,伊霈又不是傻子,干嘛要照着你的想法去做!你走了也没管过她的死活,现在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有回去过吗?」
「这用不着你担心,我过几天就会陪她回去。」阿玲有些烦了,有些回答不该是由她来替伊霈做回应,她也不想在伊霈不知情的情况下透露任何消息让阿润知道。「那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能说的就是伊霈从来没向我提起过你,可见她心里根本已经没有你了,你可以收拾你的伪善滚到天涯海角去,别想再来向我打听什么。」
第四章
阿玲一回到伊霈的住处立刻向她报告了今天阿润的来电,免得哪天阿润突然冒了出来,伊霈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妳放心,我后来就直接跟他说叫他别想从我这打听妳的事,他当年既然都可以那么绝情,那现在也没必要表现出太多的温情。」
伊霈闻言脸上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彷佛她说的都与自己无关,只是用着感冒末愈的沙哑嗓音问道:「妳呢?妳现在要离婚了,今天头一天上班,应该电话接不完吧?」
完全没有提及她知道阿润回来的消息后的感想,伊霈不想问也不想为了他而忐忑不安,她只关心阿玲的情况。
「那还用说……」阿玲没好气的挥挥手。「但是我一天比一天还要肯定,那个婚我是一定要离的,我再确定不过。」
「那什么时候要办?」离婚可不是什么小事,事关两家人会怎么想,以后是不是会有其它的后续发展。
「不需要怎么办啦!就是去书店买个离婚协议书,然后去户政事务所办一办就是了。」
「看妳说得那么容易!」伊霈还以为阿玲会表现出多一点的伤情,哪知道她竟然这么想得开。
「这是我头一次为自己的生命作出正确的决定,我只觉得自己的生命获得了提升,而且这也证明了我跟阿志的感情其实没有我所想象的那么稳固,如果我真的爱死他了,就算住在猪舍里我也甘之如饴,就像妳当初爱……」阿玲顿住,老是提醒自己别一再提起阿润,可是又总是说溜嘴,只能尴尬的看了伊霈一眼,接着四两拨千金的说:「妳知道我要说什么啦!真正的爱情应该是爱了就不在乎其它,而我那摆明了根本跟真爱的层次有差别。」
阿玲的话让伊霈傻了半晌,接着问:「阿玲……妳真觉得我有爱过吗?」
「当然有啊!妳当年那件事……如果不是真的很爱很爱,怎么可能会抛弃一切呢?妳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家里,连毕业旅行不住家里妳都会睡不着,可是妳却义无反顾的离开,如果那不是爱的力量,又是为什么?」
「妳可以说那是我太盲目、太街动,或者可以说那只是我想离开那个家的跳板,搞不好我只是想利用感情当成借口,让我顺理成章的离开而已。」伊霈说话的时候神色自若,彷佛这些话她已经在脑海里演练过许多次。
「伊霈,妳是真的这么想吗?还是这样想可以让妳好过一点?」
「我想了很多年了,我发现我难过的情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也许真是我不够爱他。」
如果真的爱,她现在应该不会这么想得开吧!还是时间已经冲淡了记忆?伊霈不想去深究,她只知道如果是真的深爱着对方,哪怕经过多少时间考验,爱情应该都是不会有所改变的,所以她只能把过去归为年少轻狂的小故事,如果那样就说是爱……那么爱也未免太轻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