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气氛绷到了最高点,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差点把阿玲给吓死。
响的是伊霈的手机,她接起了电话,打来的是孙至德,电话里的他音量大得吓人,车上的人几乎都可以听见电话那头的兴奋。
「伊霈,妳怎么没跟我们说妳嫁的人就是常惟润?!他这几天才回台湾的啊,电视上全是他的消息,我刚刚拿了他的名片才看到上头写着常惟润三个字差点把我们给吓死,难怪他看起来就跟普通人不一样,我跟妳大嫂都很替妳高兴啊!妳大嫂说刚刚你们回来没准备什么吃的给你们吃不太好,而且妳也很久没跟妈一起吃过饭了,妳那么久才回家一趟,妳大嫂跟我决定妳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大家就一起吃顿饭,好好聊聊嘛!我也好跟我的妹夫认识认识,妳快叫惟润的司机掉头,我做柬,全家一起吃个饭吧。」
孙至德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而电话这头的伊霈心里则是茫然的,在台湾谁不知道最近新闻里头最常提到的杰出商业人士常惟润,但是……怎么会是他?
这不是他当年告诉她的名字啊!
「常惟润是谁?」
她有些茫然的对着电话问,不希望那真会是坐在她对角的那个人,他不会连名字都瞒着她吧?
阿玲闻言目光也立刻转向了前座的男人,都有一个润字,那还会有谁?
「伊霈,妳开我玩笑吗?就是妳嫁的那个人啊!妳仔细听我说,你们应该还没走得太远,你们现在再叫司机把车开回来应该也很快,我们全家一起去吃顿饭很方便的。」
大哥的话让伊霈确认了事实,而常惟润也回过了头来看她,他眼里写着抱歉,像是想用眼神向她解释什么,但伊霈只是别开了眼,继续维持着面无表情。
「真的是他啊?」阿玲压低了声音问着伊霈。
她也不敢相信那个超有钱的人竟然会是当年的阿润,看着伊霈点了点头,阿玲整个人都愣住,喃喃的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哇……这下可不得了!
「不用了,大哥。」
伊霈努力的从喉咙里挤出拒绝,但孙至德仍不放弃不停的游说。
「刚刚妳大嫂是因为小孩子在闹,所以她心情不太好,妳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啊!其实乎常都是她在照顾妈的,所以难免情绪会被影响,再说妳二哥一天到晚回来闹,所以她才会以为妳也是跟妳二哥一样要回来要钱的,我们现在当然知道妳没那必要,惟润的事业做得那么成功,你们当然看不上那么一点点钱,就当是妳大嫂向妳赔罪好了,你们快把车开回来,我们一起吃饭去吧!」
「我说不用了就是不用了。」
伊霈的语气很平静,声音也很轻,但是那话语却令常惟润忍不住从照后镜里看了她一眼。
孙至德像是了解了她是真的不愿意,只得打住,说了些要她常回家探望母亲的话,算是弥补一下刚刚的失礼。
挂断电话后,伊霈终于开口,「前面有车站,我们自己搭车回台北。」
这回她表示得很明显了,她不想跟常惟润同车。
「不必停了。」常惟润的反应也很坚定。「回台北我有话要跟妳谈。」
「停车。」伊霈重复一遍。
「不许停。」
「我说停车。」她的语气还是很冷。
「我说不许停。」
「我现在就要下车。」
「回台北再说。」
他们两个的声音都还算平静,光听声音也闻不出火药味,但是气氛却怪得让司机都忍不住脸色犹豫。
「你们两个不要再争了!」突然,阿玲大吼了一声,反倒是她的声音最激动,吼完这两人果真没再开口,阿玲才清清喉咙说道:「开远一点再让我们下车,阿润,你有什么话回台北有机会再谈。」
「我明天要到香港,所以今天得谈完。」换句话说他今天一定得把话说清楚才行。
「没有必要。」
伊霈的目光看向窗外,她不会在常惟润面前失控,她甚至不想让他以为自己还有一点点的在意着他。
「妳家人以为我们真的结婚了。」
「那是他们的事。」
伊霈想得倒是很开,她已经见过母亲了,母亲唯一在意的却是她私奔之后是否有和对方开花结果,既然已经瞒过了母亲,那一切也可以告一段落,那个谎言就没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了。
「他们如果来找妳呢?」
「对啊,伊霈,如果妳哥他们来找妳呢?」阿玲也想到了。
「妳觉得他们会把我痛扁一顿?还是会再把我赶到哪里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们能拿我怎样?」她说话时脸上有着冷傲。
阿玲想了想,的确没那可能。「他们只有妳的电话号码是吗?」
「嗯。」伊霈已经想遇,有她的电话号码又如何,她大不了不接就是了。
「但是……妳哥会不会找妳要钱啊?如果妳是跟常惟润扯上关系的话。」阿玲一边说,还一边望着常惟润的表情。
「他们没有权利跟我要任何东西。」
「伊霈,妳真的觉得妳大哥和大嫂他们知道阿润就是常惟润之后还会放过妳吗?」阿玲可没像伊霈那么放心,车还没走远她哥哥的电话就立刻拨了过来,孙至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我会告诉他们事实。」
常惟润回过头看着她问:「什么事实?」
「所有人都该知道的事实。」她淡淡的回道。
第五章
在回到台北之前常惟润还是让伊霈下了车,她的反应像是打了他一巴掌,嘲笑着他的多事,常惟润无言的面对她的冷漠,也许这只是伊霈选择保护自己的方式,他无权去猜测她的想法,却忍不住要感到无奈。
在车子里的那一个小时尽管他不露出情绪,但所感受到的却令他手足无措,这几年来他总要自己遗忘那段记忆,不停的告诉自己伊霈将会有她自己的生活,会有另一个男人在她身边,她会继续过着受人呵护的日子,就算他想起了伊霈也只是罪恶感使然。
但真当她就坐在离自己不到一公尺的范围之内,却冰冷得像是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伊霈甚至没用正眼看他一眼,如果她是愤怒的、是尖酸的都好,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她只是冷淡……而且是冷淡得恰到好处,冷淡得让他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抵达香港的隔天,台湾这头的报章杂志已经刊出了他有妻子在台湾的事,看来孙家其它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事公诸于世,常惟润没有即刻处理这件新闻,只因为他想看看伊霈会怎么反应,是否就像她所说的诚实以对,是否她在被逼急的时候可以褪掉那冷漠的面具。
这只是个试验,试验着伊霈,也考验着自己。
阿玲不只一次气得跳脚,打来电话总是哗啦啦的对他劈头就骂,如果台湾的情况真如阿玲反应的那般混乱,那身为当事人的伊霈应该是更加慌张才对,可是一样拥有他的电话号码,伊霈却连一通电话也没拨过,电视上出现了她的画面,那细致的脸蛋上一如往常般的面无表情,她甚至不闪躲记者的采访,只是以一贯的沉默应对。
不到一星期常惟润便投降了,光是看到她连去买个便当都要被登上头版,加上伊霈是连话都不肯说一句,记者们的态度改为蛮横,几度大声的喝斥她试图以制造冲突的方式令她开口发言,这场面虽是他意料之中,但眼看着伊霈被一群人逼得只能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竟恨不得飞到台湾把记者们一个个抓起来痛扁一顿,事件发展成这样令常惟润火冒三丈,气自己,不过他更气伊霈的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