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想干嘛?」她一惊,身子向后缩,心口扑扑乱跳。
居高临下锁住她涨红的脸蛋,南宫烨低笑起来。
「难道是我说错了?」他扬眉,再次挑衅她的忍耐程度。「若不是没人要了,妳会想迫不及待爬上男人的床吗?」
说实话,她怒气冲冲的表情相当吸引人,尤其那双乌黑闪亮的眼睛,让人看了忍不住想逗她。
瞧!她咬着牙,一副噎着的样子,想同他斗?尽管放马过来,他一定奉陪!
呵,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顽劣的一面!
「你——」陆云歌愤怒之极,小嘴张张合合几次,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是她的一时气话,气话岂能当真,典型的小人!
「南宫公子,就算我真没人要,那也是我个人的事,不劳您费心!」她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
吓!做丫鬟的人,脾气居然这么大?想到这一点,南宫烨敛起脸上的笑,双眸炯亮,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衣着虽然朴素,却不见任何粗鄙气息,仔细再看,甚至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千金小姐都秀气,尤其那张脂粉不施的脸蛋,初看平淡无奇,这会儿被橘红的烛光一照,竟有一种淡淡的、耐人寻味的美……
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会对一个陌生女孩有这么多感觉?南宫烨一愣,脸色忽然变得非常难看。不过……目光仍停在陆云歌身上,他告诉自己,是她的言行不同于寻常女子,才特别引起他的注意。
半晌,他终于看够了,转身向楼上走去。
「妳说的对,有些事不用我操心,但妳既然做了我的丫鬟,就该记好了,我这人喜欢安静,不许妳在府里说长道短,更不许妳让别的女人踏进小楼半步!」
后面那句话,是针对喜月今天偷偷摸上他的床,前面那些则有警告的意味,或许在下意识中,他仍希望她和从前那些丫鬟不一样。
陆云歌却被他丢下的话气得差点跳起来。他当她什么人,东家长西家短的长舌妇吗?
看着即将消失在楼梯尽头的颀长身影,她大声追问:「既然你不喜欢女人,为什么还要贴身丫鬟?我是说,用小厮岂不大家方便?」
「该妳知道的,妳自然会知道。」南宫烨脚步未停,转身进了房间。
真是太目中无人了!
陆云歌知道自己要离开聚云庄其实很容易,只要迈开步子走出去就行。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回解剑山庄请罪,让师父另派高明,那样她就不必忍受南宫烨的阴阳怪气,也不必担心二叔叫她勾引他的事。
在解剑山庄虽然不受重视,但师父对大家一视同仁,她从没有被漠视、被鄙夷的感觉,而南宫烨,颐指气使高高在上,她不敢想象,真要给他当了贴身丫鬟,还有多少气等着她受!
情不自禁迈开两条腿,一步步向门口走去。再一步、再一步就可以跨出小楼,不用再看南宫烨那副惹人讨厌的自负嘴脸了!
这时,一直放心不下的陆广茂借口送东西刚到小楼门口,正好看见自家侄女一副想逃之夭夭的模样。他赶紧手一伸,将陆云歌牢牢扣住。
当然,他也不想让人发现他的不寻常举动,带上门,拉着陆云歌来到小楼西侧的一片竹林里。
「妳怎么不识好歹,想逃?逃哪里去?」看看左右无人,陆广茂甩开她,压低嗓音惊问。
开溜时被自家二叔逮了个正着,陆云歌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二叔,他脾气好坏,我受不了。」她一开口,才发现嘴里咸咸的,大概刚才太气愤的缘故,嘴唇被咬出血都不知道。
二叔?陆广茂一惊,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
「在府里可不能乱叫!」他低喝,不忘回头扫视四周。
让云歌做庄主的贴身丫鬟确实存了私心,可他并不想搞得人尽皆知,陷自己于不义。
「唔,知道了。」陆云歌嗫嚅着,不是因为心虚,而是觉得郁闷,彷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挥之不去。
她想起在解剑山庄的日子,师父生性随意,没什么架子,从不勉强弟子做什么事,大家各干各的,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没想到来到外面,连说句话、叫个人,都要小心翼翼,真是好不习惯!
陆广茂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松开手,清咳一声道:「云歌,不是二叔多心,在府里做事难,二叔的总管位置又不稳,不小心不行啊……」
陆云歌点点头,表情闷闷的。她能理解二叔的心情,也知道他有难言的苦衷。但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她的精力全花光了,觉得好累,实在没办法应对南宫烨。
「二、呃……南宫……」才开口,想起二叔叮嘱的话,连忙将称呼吞回,直接切入正题。「庄主他喜怒无常,我伺候不了,你还是让我干别的吧。」说到最后,漂亮的柳叶眉微蹙着拧起,眉宇间净是哀求。
「什么?」陆广茂又是一惊。「庄主都点头同意了,妳想反悔?」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吼起来。也不想想,他费了多大劲才把她弄进南宫烨的院落,她竟敢临阵脱逃?
看着二叔冒火的眼睛,陆云歌心虚地咽了口唾沫,两颗眼珠子直往边上闪。「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想……呃……换个方式为你和庄主效力……」
开啥玩笑,她才不敢让二叔知道,她其实是想逃回解剑山庄呢!
瞪眼看着陆云歌红透的脸颊,陆广茂哭笑不得,真不知该夸她能随机应变呢,还是训斥她的欲盖弥彰。
「嗯,二叔,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南宫……呃……庄主一连换了十六个贴身丫鬟,侄女不才,肯定会成为那第十七个。」陆云歌非常谦虚地下着结论,心里又偷偷加上一句——源源不断会有第十八个、第十九个被换下,原因很简单,世上没人能和那种极端自大狂待在一起!
「说来说去,妳还是不肯干,是不是?」事到如今,陆广茂不得不摆出长辈的威风。
「妳以为现在还有妳选择的余地?告诉妳吧,虽然没签卖身契,但在这儿,除非庄主将妳扫地出门,否则别想离开聚云庄半步!」
真不该让云歌去什么名门正派,本事没学会一点,金龟婿也没钓到,臭架子倒学个十足,是他失策,考虑不周,唉!
「可是……」
「别说了,马上给我回去,离庄的事想都不要再想!」抓住陆云歌的胳膊,陆广茂拖着她正往回走,吱噶一声,小楼侧面的窗户被打开,烛光中映出一个削挺的身影。
「陆总管,是你在下面说话吗?」清爽干净的嗓音在夜色中缓缓荡开。
陆广茂脸色一变,连忙仰头回话。「回庄主,是属下,老夫人让我给您送点药过来,我正在交代云歌庄里的规矩呢。」
交代规矩?在竹林里?南宫烨眸光闪动,继续注视着下面的情势。
「云歌,这是老夫人从水月庵主持那里求来的灵药,每天睡觉前别忘了替庄主熬上。」陆广茂从怀中取出一迭药包,故意大声说着,将它递到陆云歌手里,同时冲她挤挤眼。
陆云歌当然明白二叔的意思,此时再不情愿也不能拆他的台,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药包,又眼睁睁看着二叔向南宫烨到了声晚安后,躬身退了下去。
想到自己即将沦落到给南宫烨欺凌的悲惨命运,陆云歌站在那儿,进不甘、退不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