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陆云歌哀号一声,决定采取非常手段,她抓住陆广茂的衣襟,脸上露出惊惧又慌乱的表情,泪花在眼眶里转啊转,似乎稍稍一动就能成串掉下来。
「云歌求您了,您让云歌在这做牛做马,做烧火丫头都行,勾引男人是青楼花娘的事儿,云歌不会啊……呜呜……」
说到伤心处,她掩面哭倒在地上,一副像刚死了爹娘、孤苦伶仃、无依无助、被人欺负到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
「少来!」陆广茂面无表情地双臂一紧,她的身子便像小鸡般被提起。「这样就想蒙混过关?太老套了吧,陆家哪个女人不会这招?」
呃……双脚悬在半空的陆云歌愣了愣,这才明白是小觑自家二叔了。
「二叔——云歌好歹师出名门,这事万一传了出去,你让云歌在江湖上还怎么做人啊……呜呜……」事已至此,她只能假着嗓子继续掉眼泪。
「我呸!」不听这句话还好,一听陆云歌提起师门,陆广茂立刻满肚子怨气。「易冰寒收了我那么多银子,妳好歹给我说说看,这些年妳都学到些什么?」
被二叔捅到弱点,陆云歌呜咽一声,目光虚弱地移向别处。
「云歌……云歌有学过一些拳脚精要和几套剑法心诀……」她的声音飘飘的,彷佛随时随地都会断气。
「一年上百两的拜师银子就学这么点东西,亏妳好意思说出口?」陆广茂火气上涌,用力甩开她。一手抚上太阳穴,他必须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让自己不去心疼那些等于丢进水里的银子。
「当初说好云歌只当师父的记名弟子,传功弟子一年至少要两千……」不能怪她啊,事实上,她也有在学的!
「怎么,妳在怪二叔给的银子少了?」她话音未落,陆广茂凶巴巴的眼珠子早就瞪了过来。「二叔在庄里一年忙到头还挣不到一千,眼都不眨一下就给了妳两百两,妳还不知足?」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
「是妳个大头鬼!」陆广茂当即送上一颗爆栗,连拉带扯将她拖到楼前的空地上。「妳这副哭丧样,小心让庄主瞧见,一脚踢妳出去!」
「出去就出去……」刚好称了她的意,陆云歌捂着头,唧唧哼哼。
「陆、云、歌!」陆广茂脸上肌肉抽筋,正想张嘴教训,突然——
「啊!」
一道饱受惊吓的女声从楼上传来,紧接着铿地一声异响,陆云歌张眼直愣愣望向声音的来处,就见一道雪白的身影没头没脑地从天而降。
不好,有人跳楼!
脑子里才闪过这样的念头,她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冲上去好不容易接住跳楼的人,手却在触到女子身体的一瞬间,像被蛇咬着似的缩了回来。
原因无它,只因那女子身上光溜溜的,几乎没穿衣服!
尖叫声再度响起,失去支撑的女子骨碌碌滚到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没了声音。
糟糕!不会摔死人了吧?
陆云歌心口发凉,连忙蹲下身子。
「姑娘……姑娘?」她用手拍拍女子的脸蛋。
粉唇中逸出抽噎的声音,女子睁开眼,看见一张秀气的小脸正紧张兮兮的盯着她。
见她能动,陆云歌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差点吓死她!
「姑娘,妳没事吧?」她想了想又小声询问,不想让二叔听见。平生第一次行侠仗义,千万别落个害人受伤的下场啊!
「……唉唷!」腰下传来明显的疼痛,女子此时已回神,瞪着陆云歌,美目圆睁,恨不能一口吃了她。
陆云歌自然明白这种表情所代表的含义,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好在……除了二叔外,没人看见吧?
陆云歌长长的睫毛搧了搧,扭过头心虚地环视周围。
只有二叔站在一旁,而且为了避免失礼,二叔还是背向她们。还好还好二叔是自家人,只要没其它人看见就好。
一颗心终于放下,她正想叫二叔私下找个大夫来,忽然发现小楼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一道颀长的男子身影。
望见他近乎嘲弄的目光,陆云歌脸上热辣辣的,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尴尬,红扑扑的脸蛋在平时就像抹了胭脂,如今被天边的晚霞一衬,更像着了火似的泛起红潮。
她慌乱地避开他,将视线移回到女子身上。「姑娘,妳有哪里受伤吗?要不要去看大夫?」她颤声问,心口突突乱跳。
女子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而是转向陆广茂。「陆总管,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只小麻雀,好没见识喔!」
小麻雀?陆云歌愣了好一阵,才明白是在说她。
有人污蔑自家侄女,陆广茂自然高兴不起来,冷冷道:「喜月姑娘,她是府里新到的丫鬟,才离家,没见过什么世面,惊着妳了,真是对不住。」
「原来是新到的丫鬟啊……」
那个叫喜月的年轻女子怒气稍息,将手搭上陆云歌的肩头,姿态颇高地撇了撇嘴。「好了,念妳也是一番好心,本姑娘就不同妳计较了,来,扶本姑娘起来。」
危机解除,陆云歌刚想伸手扶人——
「爷!」就听喜月一声惊呼,甩开陆云歌的手,飞也似的从地上弹起,直冲到楼前那男子身边。
「就知道爷最疼喜月了……」她柔腻地说着,两条白藕似的臂膀紧紧攀住男人的脖子不放,并用梨花带雨的脸蛋不停蹭着他的胸膛。
「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爷怎么打骂喜月都行,只求爷可怜喜月,千万别不要喜月啊!嗯,爷要是觉得不过瘾,再将喜月从楼上丢下来几次都没问题,只要爷开心……」就是摔得好痛啊!
看着在男人怀中恣意撒娇的喜月,陆云歌不禁目瞪口呆。
再将喜月从楼上丢下来几次都没问题,只要爷开心?!她敲了敲脑袋,自认不笨,却领悟不了其中的精要。
不过,喜月千娇百媚的样子确实让人动心,就连同为女人的她都口干舌燥,只怕世上没哪个男人受得了。
陆云歌的目光转向楼前的男子,却发现他一点也不为所动,只见他扯动一下嘴角,不但对她惊骇的视线没有丝毫反应,对自己怀中的美色也没半点兴趣,手指一推,刚刚还挂在他身上的喜月便不由自主跌到一边。
「陆总管,你找我有事?」不理会喜月娇柔的呼痛,男子跨前几步问陆广茂。
陆广茂赶紧身子一躬。「回庄主的话,小的为您找来一位新的贴身丫鬟,正想带给您过目。」
贴身丫鬟?
对这个特殊字眼起了反应,男子微瞇起眼,瞟向陆云歌。
庄主?难道他就是南宫烨?!
陆云歌这才注意到他穿着一身青缎长袍,黑发随意盘起,身上没戴任何显示身分的饰物,但从他脸上张扬又目空一切的神情可以看出,他非富即贵,而且是大富大贵的那种。
想想也是,也只有他这种任性妄为的家伙,才会把人从楼上丢下去!
细致的小脸绷得紧紧的,陆云歌忍不住从鼻孔里轻哼一声,要说先前那些杀人的坏事全是他干的,她一点也不会奇怪!
将她鄙夷的样子尽收眼底,聚云庄的庄主南宫烨浓眉一挑,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唇角却微微上扬。
有点个性嘛,至少不像先前那些丫头,见了他不是卑躬屈膝、噤若寒蝉,就是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看出些意思来,他抬起眼帘,冷冷地问。「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