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父亲又关起房门打母亲,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不要母亲继续当一个『虐』来顺受的可怜女人,我要让她知道,子女是和她站在同一边的,她不必为了保护子女而忍受父亲的虐待。我硬闯入他们房间,挡在瑟缩在墙角的母亲前面,对父亲说:『你若再打妈妈,我就报警了。』我父亲一点都不怕,还说:『报警?骗肖的,警察连流氓都管不好了,哪有时间去管人家家里的家务事。』说完,他捉着我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去,我惟一的印象是我眼冒金星,之后就陷入一片黑暗中,若不是我母亲拿起房间的椅子往他身上砸去,他是不会住手的。」
王砚隽紧拥着她,似乎能体会到她所受的伤害。
「我母亲坚持送我到医院,骗医生说我是出了车祸。我不知道医生心里对我身上的伤势是否有怀疑,不过我已对我父亲所建立的家失望。当我可以离开医院时,我要求转学离家,我要靠自己生活,半工半读的,再加上母亲偷偷给我的私房钱,我读完了高中、大专的课程。
「起先我父亲和祖母完全不同意,但是这一次我母亲为了我变得很坚强,她对我父亲说:『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到法院告你,另一个则是让紫莹走。我相信以我手上的证据,经过法院判决后你失掉的会更多。』因为这样我父亲才不得不让我离家,而且从此以后当他要动手时,他会有所顾忌,我母亲也少受不少苦。
「这种事我从来没向人提起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你。」林紫莹看着王砚隽说。
他叹了一口气,「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像你父亲,世界上仍然有许多好男人,而且我向你保证,也许我会和男人打架,但我从来不打女人。」
「是不值得打,或舍不得打?」她偏着头问。
「这个问题要看是针对什么样的女人来回答。对你,我是舍不得打,而有些女人很可恶、很该打,但是不值得让男人动手去打。男人的体格和体力天生就比女人大,这种力量该是用来保护比他弱小的女人,而不是用来欺凌女人的。其实会打女人的男人,心理或多或少都有问题,而他们共通的性格则是欺善怕恶,只敢欺负比他弱的人,而不敢惹比他强的人。」王砚隽说。
「有时候我在想,我父亲会变得这么暴力,是否和我祖母的默许、母亲的容忍有关?也许当他开始动手打我母亲时,他多少还会怕我母亲讲出去,下手总是有点顾忌,后来发现我母亲把被丈夫打视为耻辱,而不敢张扬出去,所以他一犯再犯。我们社会上很多人,对婚姻问题仍抱持着传统的观念,这个观念帮不了妇女,反而继续助长施暴者,受虐的女人得不到实质的帮助,她们只好缩回无可奈何、自我牺牲、认命的理由裹。
「更有人认为女人挨打总比离婚好,我们的法律并没有保护受害者,也没有站在受害者这一边,虽然社会上已设了一些机构来处理这一类的事,但是对受害者而言仍是不够的,我们的社会只能呼吁再呼吁,可是却没有具体的设施来保护她们。」林紫莹感慨的说。
王砚隽盯着她,很专心的看了一会儿,问:「你想帮她们吗?」
「想。」她断然的回答。
「那你又多一个和我在一起的理由了。」他一直不放弃说服她留在他身边,「很多事情并不是光想就能成功的,若没有钱什么事都做不了。」他很实际的说,「而以我的能力和商业头脑,我一定能赚足够的钱,支持这一类的公益活动。」
「我知道。」林紫莹有些泄气的说,又问:「你知道了在我背后的这些『丑事』,为什么还不改变你的决定?」
「傻女孩,你有什么错呢?」王砚隽表情严肃的问,接着又说:「人没有选择父母的自由,谁都不能决定出生在哪种家庭。虽然有些话说出来像是唱高调,但最重要的结论是,走出阴影,活出自己。」
她还是很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我相信还有其他许多女人会喜欢你,陪伴你的。」
「你这算恭维吗?」他很怀疑的问,「或只是替你自己找借口?」
「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挑上我?」林紫莹脑筋似乎转不过来的问。
「我相信我已说过了,我喜欢你对我的忠诚、信任、与真心的友善,这是我对女人的基本要求,很多女人都做不到,而你恰好俱备了。」王砚隽已重复得有点不耐项了,但仍然对她保持着高度的耐心,这是他以前从没做过的。
他的说法一点都不够罗曼蒂克,林紫莹有些失望的认为。
这时餐厅的服务小姐走过来,对他们说:「抱歉,我们快打烊了,请先结帐好吗?」
王砚隽接通帐单看了一下,给一张干元大钞后说:「不用找了。」说完拉起林紫莹走出咖啡厅。
一走出咖啡厅,他们才发觉时间真的已经很晚了,街上所有的店铺都已打烊。一辆计程车看到他们停了下来。
林紫莹手一挥,计程车又开走了,她对王砚隽说:「我想散步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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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到饭店房间,王砚隽就问:「妳有心事?难道我真的那么难以令你接受吗?」
「不是。」林紫莹摇头说,感觉自己没来由得想哭。
「这两天发生的事,对我来讲是一个很大的变化,若没有这个突然的转折,我们不会在一起。当你舍命陪在我身边时,你就把我们两人的命运连在一起了。」说到这里,他的面色突然转为沉重,「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甚至我暗示妳走妳都不走。」
「我不知道,我只是顺着本能去做,我没有想到其他的。」她说到这里已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做了这件事的后果是要和你在一起,这和我以前所想象的爱情全都不一样。」她的眼泪已掉得浙沥哗啦了,「我连一次真正的恋爱都没谈过。」她的心里仍是很女人的。
「哦,别哭。」王砚隽哄着她,他已开始扮演情人的角色,「这些事我都可以配合的,我们是伙伴,同时也可以是情人,我保证我们在一起,我永远不会让你感到心『干』情『怨』,我也不会让你从动物变成植物,有了小孩之后,让你从植物变成矿物。」
林紫莹张着充满泪水的双眼,直盯着他的双眼看,好像要看进他的内心。她在心中自语,好特殊又好窝心的承诺,可是有几分真实呢?他的承诺是不是很轻易就出口,然后言而无信?
王砚隽双眼坦然的回视着她,微微点头,「时间可以为我证明,你会知道我不是个容易说出承诺的人,但我说出来的我一定会做到。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爱情,罗密欧与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他们的爱情虽然伟大,但不是完美。生活中不能没有爱,但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他有所感慨的说。他曾和一些女人交往过,直到林紫莹之前,他都没有特别在意过谁。Sally是曾经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但也只是「曾经」的一段短时间而已。
这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它不是可预期的,但突然间它快速的来,猝不及防心就已被攻占了。
林紫莹用手摸摸王砚隽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她实在搞不懂,到底是谁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