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他老谋深算的坐在会议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那些幻灯片等着时间过去,半个小时一到,他食指抵在嘴上示意两人安静,抓起话筒,连忙依着安郁茜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号。
嘟嘟……
「喂,安郁茜。」声音一样清晰甜美。
确定是她的声音,季裕棠按下免持听筒、挂上电话,还不忘扩音。
「是我,裕棠。」他嘴边含笑。
「嗨,你好,花很漂亮,谢谢你,而我也正要打电话给你,我的东西……」
「在我这儿。」他抢了她的话。
「很抱歉,我当时急着赶去摄影棚,竟然把东西落在你车上,想必对你造成困扰了。」她笑意盈盈的说。
「没关系,里头的东西一件也没少,而且我不收保管费,只是我猜想妳应该急着拿回这些幻灯片、NBA的VCD……什么的。」他莞尔道。
「嗯,看来你似乎已经翻阅过我的私人物品喽!」她的语气带点质疑跟调侃。
「我必须澄清一点,我真的不是存心的,因为我的同事为了借我的车去机场接他的父母,所以在出发前不可避免的搬动了妳的东西。」
「然后呢?」
「而我必须很抱歉的告诉妳一点,因为我的同事不幸身体虚弱一阵晕眩……」他的口吻凝重。
「怎么了?」她语气有些不安。
「其实也没什么,妳的幻灯片一张都没有损坏,只是顺序全乱了,另外妳的NBA赛事的VCD、Jordan的亲笔签名海报……我保证通通都完好如初。」
季裕棠拐了胡乃元一把,要他自行忏悔。
「欸,我是弄翻幻灯片的祸首,真的一片都没坏,只是乱了顺序,不过我愿意赎罪帮妳把……」
不等他说完话,季裕棠伸手一把堵住他的嘴巴,脚下制造几声混乱的噪音,径自抢白说:「对不起,他又晕眩了,听说是遗传疾病。」他以哀痛的口吻道。
「他还好吧?我建议他还是赶紧到医院做个检查才是。」
「谢谢妳的仁慈,竟然对他没有丝毫的怪罪。这样好了,我今天下班后帮妳把东西送到工作室去。」
「你帮我送来?」她尾音扬高,显得十分吃惊,「怎好麻烦你,还是我自己过去拿才是。」
「不,就让我为妳服务吧!我坚持。还有那些幻灯片,我自告奋勇帮妳整理妥当,当做是赔罪,好吗?」他情意真挚的说。
「你真的愿意帮我整理?」电话那端的声音听来很惊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欣喜。
「妳没听错,是真的,是我们弄乱了妳的东西,理当我来帮妳收拾。当然啦,如果妳愿意也帮我要一份Jordan的亲笔签名海报,我一定会感激涕零。」季裕棠风趣的说。
她对着话筒爽朗低笑,「呵呵……好吧,如果你愿意帮我整理那些幻灯片,Jordan的亲笔签名海报就是你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她回答得笃定。
停顿须臾,对着电话,季裕棠收敛方才的玩笑口吻,转而以一种深情款款的语调说:「那么,我们晚上见了,掰掰。」
话落,他按下结束通话键,忍不住想要欢呼他趋近完美的胜利,转身和胡乃元、岑修贤相互击掌。
胜利,就在不远的前方。
另一头工作室里,安郁茜挂上电话,手指抚弄着花束,一样是满怀着得意的笑容。
「安姊,看来妳胜算很大喔!花香浓郁……」贺德走来搭腔,不忘贪婪的戳着花店刚送来的花束。
贺德是她工作室的第一助理,关于她为了屏风和派翠西亚打赌的事情,知道得巨细靡遗,用Jordan的亲笔签名海报当做钓饵也是他想出来的,只是签名是出自于安郁茜手笔,而不是篮球天神Jordan。
「小贺,他说晚上要帮我把东西送来工作室,还说要帮我整理那些幻灯片欸!」安郁茜睐过一抹眼神,揶揄的味道很浓,「原来篮球天神Jordan的魔力超乎我想象中的大。」
「他自告奋勇要帮忙整理幻灯片?安姊,妳没骗我吧?天啊!这实在是太棒了,我爱他──」贺德高兴得手舞足蹈。
「瞧你乐的,」她拧了他的脸一把,「好像我平常是多折磨你似的。」
整理幻灯片一直是贺德专属的苦差事,至于那些被季裕棠的同事打翻的幻灯片本来就还没整理归档,别说安郁茜为了赚到免费劳工而高兴,还有贺德,一想到有个傻小子愿意替他接下这苦差事,他爽快得只想大声欢呼!
「虽然乍看之下工作轻松,但是多做几回就知道有多痛苦了,」贺德还晕陶陶的,「安姊,所以说,我今天可以不用加班了!真好……」
「看来在我赢得赌注之前,你会有好一段乐不思蜀的日子。去吧、去吧,今天早点回去陪你老婆小孩。」
「那我就先说掰喽,安姊,我老婆若是知道妳的善行,一定很爱妳。」忙不迭的送上飞吻,贺德拍拍屁股走人。
第三章
一到下班时间,季裕棠火速的将东西全数塞进后座,随即飞车前往安郁茜的工作室。
一路上他恣意的哼唱着歌曲,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包括他的新恋情,还有成功恋情伴随而来的员工旅游,尽管是十二月天,他却情绪高亢,像热烈燃烧的炉火。
工作室里的安郁茜已经把一切打点好,虚席以待,就等着季裕棠的到来。
电铃一响,她跳下沙发,解开发束,从容的打开玻璃门,一阵冷风入侵,迎面而来又是一束红玫瑰,冷冽的花香扑鼻。
「又送我花──」就算白天她才差点被花海淹没,但是她仍是开心的笑了,就像每一个收到花束的女孩那样,又惊又喜。
季裕棠的脸孔从花束后露出,「我以为妳会喜欢的,怎么,不喜欢?那么……」他弯下身扛起那些急待归还的东西,「那么送妳这个好了。」
「呵呵……」她又是咧嘴一笑,搓搓发凉的双臂,赶紧退了一步招呼他进门,「快进来,你一定还没吃饭吧!很抱歉,我今天得在工作室整理一些东西,所以我们没办法出去吃饭,我叫了份外送披萨,希望你别介意,改天我再请你好好吃一顿。」清丽的面容写满歉意。
「没问题,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假若是妳忘了的话,我可是会厚颜索讨的喔!」季裕棠一脚跨进了她的工作室。
今日的她把初见时的不羁与潇洒收拾起,屋里的暖气让她能在寒冬时节只穿着一件短袖上衣,浅粉七分裤,脚下的娃娃鞋青春的在踝上缠绑着细带,简直就像个青春洋溢的天真少女。
偌大的空间一片昏暗寂静,唯一的光明是在她书桌上捻亮的一盏灯,透着幽暗的迷蒙。
工作室里所有的装潢陈设都是全然的简单、整齐,简易的摄影棚在最里头的角落一隅,一旁的灯架、布幕都收拾妥当,呈现着绝然的空旷与素净,这跟他想象中特立独行、前卫艺术的摄影工作室是天差地远的两极化,这里的一切就跟此刻安郁茜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清爽明快,什么东西都归纳得完善,没有一丝的凌乱,让人一目了然。
空旷的感觉就像在宣告着,工作室的精神是因为她的存在,其它都只是多余,就心理层面而言,这是有某部分的自恋、自我。
「先来吃东西吧!」她招呼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