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种东西是你情我愿,我不认为有谁可以负谁。这些年来,妳心里也不好受,妳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苦衷的。」他开导她,「告诉他,然后,让他自己去作选择。毕竟,妳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海盗更不是当年的小混混了。」
她摇摇头,「他跟我已经距离太远了,而且──他有未婚妻了,一个跟他很匹配的对象。」
深吸了口气,颜家佑无言以对。感情这种事,外人很难置喙。
「妳不告诉他,他也会查得到。」他提醒她。
她相信他查得到,但她却不认为他会知道事实,竹竿不会老实告诉他的。
「快点回去病房。」颜家佑打气似的捏了捏她的肩膀,「不然,那个冲动派的家伙真的会不顾自己的生命来抓人。」
骆沂桢闻言,露出虚弱的笑容,缓缓的站起身离开休息室。这些年来,颜家帮助已经没落的骆家不少,就连骆沂桢的母亲唐雅君现在所住的疗养院也是由颜家佑的父母出面打点的,不然以她当年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哪有能力。
这些年来,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她努力的工作,从来不去想过去的那段岁月,但她的确还欠励文浩一样东西──
她低下头,想起他外婆临死前交代的话,可,她还在迟疑着──她该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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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励文浩的坚持下,骆沂桢得睡在他的病房里,二十四小时的照顾他。
老实说,院里的看护床并不舒服,但她没有抱怨。
她将励文浩安顿好之后,自己也打算休息。
下午的冲突过后,两人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除非必要,不然谁也不会开口。
听从励文浩的指示,骆沂桢正要将灯关掉时,她瞄到报纸上阿蛇──罗自强的照片,她立刻不吭声的将报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才关上灯。
她竟然连声晚安都不说!
躺在黑暗中的励文浩兀自生着闷气。他的伤口痛死了,但他坚持不吃止痛药,也不吃任何助眠的药物,当他向骆沂桢表明的时候,他以为她会生气,没料到她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表示都没有。
这个冷血的女人!他气闷的根本无法入眠。
骆沂桢相信他一定痛得无法入眠,他想当汉子,她又能如何,再跟他大吵一架吗?她不认为他会听她的。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她需要睡眠,明天甚至于往后的几天,她都得要全心全力的应付他,这不是件轻松的事。
第六章
没错,应付他从来就不是件轻松的事……
突然有人一把从后头把骆沂桢抱住。
她吓了一大跳,猛一个转头,看到励文浩的笑脸,她也露出甜笑。
「让我看看,没想到公主也会煮饭!」励文浩看着瓦斯炉上的菜,一脸赞叹,「看起来还挺有样子的。」
「这是外婆教我的。」她得意的说。
离家出走后,她便与励文浩过起同居生活,她也没再去上学,整天就在家里陪着励文浩的外婆,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等着他回家,偶尔他也会骑机车载她四处去玩。
这段日子,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看来可以嫁人喽!」他亲了亲她的脸颊。
骆沂桢轻敲了下他的头。
将煮好的鸡肉放到桌上,她擦了擦手抬头看他,这才注意到他脸上多了几处伤口,她的笑容隐去。
「你又跟人家打架?」
「还不是阿蛇那班家伙!」励文浩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她喜欢跟他相依偎的感觉,但现在只要看到他出门,她的心就会悬在半空中,因为不知道他出去之后,又会跟别人起什么样的冲突。
「不要一副担心的样子。」他洗好手后一把将她抱起,「那些混蛋还伤不了我。」
「凡事都有万一。」拉开他的领子,她看到了更多的伤痕,「不要再跟他们混在一起了好吗?」
他放开了她,「我们谈过这个问题了。我有手下,我说过,我不能放下他们不管。」
「但是我跟外婆呢?」骆沂桢眼眶红了,「你就能放下我们不管吗?」
「我怎么会放下妳们不管!」励文浩安抚着,「妳们可是我心目中最爱的人。」
「但是还没有爱到让你放弃过这种打架的日子。」
他捺下性子看着她,「我没有学历,我连国中都没有毕业,除了打架抢地盘收保护费,妳要我怎么生活?我还要养我的外婆,现在还有妳──这条路,回不了头了。」
他的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这个声音使她心惊。
「大哥,开门!」外头传来急促的叫唤声,「阿蛇那家伙又带人到我们看的场子那里去乱了,成哥要我们立刻过去。」
阿成是励文浩所跟的大哥,他手下有好几间理容院和茶艺馆,他很看重励文浩,所以把几间店交给他打点,而他也处理得不错,只不过自从一次这个绰号阿蛇的混混到店里消费却起了冲突,打了店里的小姐,让励文浩赶出店里之后,只有要机会他就会来找麻烦。
励文浩诅咒了一声,拿起家伙便冲了出去。
「阿浩!」骆沂桢心痛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桌上的菜肴,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拐杖声使她回过神,就见外婆坐到她的身旁,轻轻拍着她的手。
孙铃妹的双眼因为长年糖尿病引发白内障,已经近乎半盲的程度,她很清楚骆沂桢心中的苦。
当年,死了丈夫的她独力抚养女儿长大,原本希望她能够成材,将来一切都能靠她,谁知道一次到香港的毕业旅行,她却未婚怀孕回来,她气急败坏的赶她出家门,等到她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生产后的大量出血夺走了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生命,留下一个幼弱的小男婴,最爱的女儿死了,她唯一的希望没了。
她带着刚出生的小男婴回家,让他跟着死去的丈夫姓励,给他取名文浩。
对于孙子,她的心中有份愧疚,当年若没赶女儿出家门,或许女儿不会死于非命,但这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一直到最后,她老了、病了,无法工作,励文浩也跟着辍学去混黑道,只因为他想要赚钱让她这个老婆子能够看病。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孙子的本性不坏,一切都是她拖累了他。
「他身不由己。」孙铃妹幽幽的说。
骆沂桢擦了擦眼泪,「对不起,外婆,我们吃饭吧!」她将饭添好放在孙铃妹的面前。
这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孩,文浩能够认识她,是他的福气,只是……
「妳真的不再去读书了吗?」她轻声的问。
「不要。」骆沂桢想也不想的摇头,「我也不会再回家,这辈子我跟定阿浩了。」
「妳还年轻,」孙铃妹虽然喜欢她,但身为一个长者,她还是得语重心长的说:「阿浩这种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多久,妳真能忍吗?」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的。」在这个时候,励文浩是她的天,她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孙铃妹闻言,也知道不必再多说,只是沉默的吃着饭。
一直等到大半夜,励文浩都还没有回来,坐在椅子上的骆沂桢忍不住打起盹来。
突然之间,门从外头被打开,一股风也跟着卷了进来,寒意惊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