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希望脸红的低下了头,想起了方才的事。
这个让她很有压力的男人,其实没有她想象中的可怕,他甚至还替她出头的修理了方才那几个人,面恶心善是指这种人吗?
「方才……谢谢你。」她像是喃喃自语似的说在嘴里。
王子师不急着领受她的谢意。「妳说什么?我没听到。」
「谢谢你!」她加大音量。
「什么?」他故意的。
「谢谢你!」又加大音量。已经有路人回过头了。
「啥?」
「我说,方才的事谢谢你!」这次声音大到很多人往她看了。
他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这才对嘛!诚意是要让人感受得到的,连路人甲乙丙都忍不住的回头嘉许。」
吴希望的脸又红了。「你好像很喜欢看人出糗?」
王子师似乎心情还不坏,除了扬了扬眉外,平常抿直的嘴角现在还微微地上扬。他迈开长腿、低垂星眸的步行在公园的人行道上,徐风吹扬他略长的发,修长得大手插在风衣中,很少男人穿风衣可以这么有型。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着,浑然不知如此的长短脚组合引起路人的注目,当然最后视线一定是停在王子师身上,个个讶异得张大了嘴,之后再对吴希望做最严苛的打量……
「你……好像很出名。」实在很不想在意投来的目光,可是很难,她平时就像是空气一般,没人会注意到平凡无奇的她,可现在这些注目礼多到快淹死她了,当然她也知道路人们不是看她。
还有这些人不看她就算了,看她的时候干啥个个目光带刺?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像专门插针用的针包。
「还不够出名吧!妳就不认识我。」他笑得轻松,没有懊恼。
成名令他承受太多的瞩目,他是天生该活在掌声中的人,可那并不代表他喜欢。他是个很低调的人,能不被注目就不被注目,天知道他多想象寻常的路人一样,可以悠闲的压马路、逛书局……
如果每个人都像这女孩一样,他可以活得很自在吧!抑或……他只有和她在一起时,他才感到自在?总之,和她在一块的时光,好像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自由了。
一路上都在闲聊,当吴希望回过神时,发觉自己置身一家她这辈子应该没啥机会走进来的餐厅。
「这里是……」她一阵头皮发麻。
「吃饭时间到了,不到这里,难不成到加油站吗?」
「可是这里……」她的心怦怦跳的,她口袋里只有两百块,是新台币又不是英镑。「这里好像很贵。」
「不贵怎能表现诚意?」他属于冷面笑匠一型,开起玩笑来表面还能维持不动声色。「妳方才不是大声宣告要谢我吗?瞧!妳的机会来了。」他拿起侍者递来的
Menu,要了几道菜。
「我身上只有两百块。」她很尴尬的红了脸。她这个人再实在不过了,没钱就说没钱,绝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美金?」
「台币。」
「那连道炒青菜都不够付。」
脸持续的红,吴希望犹豫了很久,然后才抬起头说:「我……我的手艺还差强人意,不嫌弃的话,我弄几道菜请你,如果……你愿意的话。」路边现炒其实也不错,可像他这种名人只怕怕脏,又嫌没隐私。想了又想,经济又实惠的方式,就自己来吧!
「我的嘴很刁。」
「至今还没人说过我做的菜不好吃,不过,都是一些家常菜就是。」不是她做不来一些高档的菜色,而是材料太贵。
在母亲死后,舅舅因为她们姊妹长得太像父亲而容不下,瞒着外公,只支付生活费直到她们国中毕业。
高一时她和姊姊就到处打工好养活自己,她们摆过地摊,待过书局和餐厅……就是在餐厅打杂那段日子,因为餐厅的厨师很疼她,不少做菜的小秘诀都愿意教
她,也因此她学得了一手好厨艺。何世彬就常怂恿她,要投资她开馆子。
家常菜?王子师更感兴趣了。长期吃馆子,其实家常菜对他而言最有吸引力,会令他联想到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的画面。
「很期待呢!」
「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待在这种高级餐厅,对穷人家而言压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大。
「菜都要上了,走不成了。」看吴希望的脸都垮下来了,可怜兮兮的像是吃了这顿饭,她要勒紧裤带一年半载,他笑着说:「约个时间再去吃妳的家常菜吧,这顿饭就算我请。」
「可是……」
他没理会她的犹豫,很快的换了话题。「喜欢音乐吗?」
「我……」她犹豫了一下,小小声的说:「我不太懂音乐,也……不喜欢。」她的父亲带给她的伤害太大,大到让她很排斥音乐,尤其是钢琴。从小到大,她的音乐分数总是不及格,甚至被取笑是音痴。
钢琴和她那没人性的父亲是划上等号的,同样的,会让她联想到可怜的母亲,钢琴旋律只能勾起她负面情绪,愤怒、怨怼、哀伤……
人家说,音乐可以陶冶性情,她却是讨厌音乐,钢琴的旋律令她烦躁。
「为什么?」第一次听到有人讨厌音乐,而且是在他面前。
「因为……」她不想说出真正的原因,总觉得好像有点交浅言深。正犹豫不知道要怎么说时,一道悦耳的声音插了进来。
「师!」女子看到王子师开心的眉开眼笑,「你怎么在这儿?」
吴希望看到尤傲君,立即认出她是在国家戏剧院被阿财吓昏的「朱丽叶」。看到她她有些心虚,头转到另一头,不意看到一个一直往这边看,约莫四、五十岁的美艳女人,她的心漏跳了半拍,接着拚命的压低头,生怕被认出来。
「吃饭。」到餐馆还能干啥?女人为什么老问一些令人不太想回答的问题?不过,看到尤傲君他也一样讶异,今天是演出的最后一天,照理来说,她现在应该在国家戏剧院排演了才对。「这个时候在这里看到妳有些奇怪。」
她看了看不远处的女人,「我妈咪说,上演前的过度练习只会使自己更加紧张,不如找间气氛好的餐馆,放松心情好好用餐。」她的妈咪也是个知名舞者--旅美舞蹈家,邵真,她在舞蹈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母亲从以前就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目标。
王子师望过去,微微的向邵真颔首致意,「伯父没一块儿来?」
尤傲君皱了下秀气的鼻子,「爹地最讨厌了,他说他喜欢吃日本料理,待会儿才过来找我们。」她温柔的笑颜只在面对王子师时展现,当她把目光投往吴希望时,很有技巧的掩去眼中的不屑和妒意,巧笑倩兮的说:「这位是……」
「朋友。」
「不介绍一下吗?」这个土包子不会是她的对手,她不将她放在眼里。嗯……不过为什么她对那张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位是知名舞者尤傲君小姐:这位是……」王子师正要说出吴希望的名字时,他置在桌下的手忽然给一只小手包覆住,他讶异的一怔,要说的话及时打住了。
握住他的,正是平时胆小如鼠的吴希望,小手包覆着他大掌的意思自然无关什么诱惑勾引,她没那智商。
她的手微颤、手心温热汗湿,似乎在担心什么,方才他正要说出她的名字,在第一时间她就把手探过来阻止他了,那么她在意的是,她的名给尤傲君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