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换我累得像只狗一样,八、九点都还留公司加班?你别下安好心了。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每次和你一聊起电话就没完没了。你也不早点提醒我挂电话,长途电话贵得很!」她埋怨道。
「你一定要告诉我你老公的电话,这么懂得开源节流的人才,我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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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寻失望地从床上坐起身,随手披上一件睡袍,走向落地窗,拉开窗帘。
窗外的点点灯火璀璨如星,香港的夜景美得不可思议。
此刻她却没有心情去欣赏美丽的风景。
她来到香港仅仅一个星期,却已经连续三天梦到他。
梦中的男人有一双比星星还明亮的眼睛,深情爱恋地凝视著她……
连续性的情节,清晰得仿佛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故事——
她在梦中见到他们相识的情景——
他是府中的长工,正在新辟的花园中培土植苗。她穿著一袭淡雅的衣裙,裙下露出一双纤纤三寸金莲,园中的一棵茶花开得正美,是父亲为了她特地从远方重金购入。
他心不在焉地低头掘上,眼光不时投向她;她心不在焉地欣赏茶花层层叠叠的雪白花办,不时回应他的凝视……
那一幕幕的剧情比电影更清楚。她深深记得见到他时的喜悦;在她婚前三日私奔逃走时的焦急恐惧:一同跃下悬崖时的不舍:黄泉路上的誓言……
不可以忘记。
不愿意忘记。她走进书房,打开电灯,从抽屉中取出一本素描本,用铅笔先粗略勾勒出一个男人的头部轮廓,添加五官,最後画出一对回望著她的深邃眼眸。
梦中的印象太深刻,她既无法忘记,也不想忘记。这是她答应过的……
答应过谁呢?
若这是她前世的故事,为何她之前不曾梦见他?为何她曾那么肯定这世界上并没有一个和她彼此相属的人?
可是她现在知道他是存在的,在哪里呢?
会是在香港吗?她是到了这儿才开始作这个梦的……
香港是一个小岛,却也是一个大城市。
她该上哪儿去找他?他还是前世的模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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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钟,寻寻走进酒店的咖啡厅。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三个月来的第几次约会了。
一个美丽、事业有成的女人,总有许多人会帮著她介绍对象。而她现在是来者不拒,她拒绝的总是第二次的约会。
半个钟头後,她勉强暍完咖啡,便托辞告别,失望地走了出来。
不是他。
算了吧!她有的是时间,香港的周末,到处都是人群,到中环去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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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罗,大忙人,我儿子在问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那个不守信用的阿姨,你几时回台湾?」
叶婉清怀里抱著儿子,边和钟寻寻说电话。
电话那头的寻寻脱下平底鞋,揉揉走了一个下午的可怜脚趾,又是一日的徒劳无功。她无声地叹口气,「你儿子真是天赋异禀,还没长牙就会讲话了,不愧是你儿子。」
她边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相框,里头是上个星期叶婉清才寄给她的照片。小婴儿开心地笑眯了眼,咧著嘴露出还没长半颗牙的牙床,逗趣极了。她看著照片,情不自禁地在上面亲了一下,也笑了起来,好可爱的娃娃。
「嘿,我可是孩子的妈,用不著他开口说,我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总有休假日吧?也不回来看看老朋友!」
「还不是忙工作,假日时忙约会,老抽下出时间回台湾。」
「约会?你什么时候交了个男朋友?我居然不知道!真下够意思!」
「哪有什么男朋友,只不过是相亲罢了。」
「你会去相亲?香港的风水果然跟台湾不一样!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锺寻寻吗?」
「你不是早要我去相亲的吗?现在去了,你还有话说?」
「结果呢?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没有看到他。」她回答得有些落寞。或许她是用了一个笨方法去找人。或许她该满足於只在梦里见到他,而不该妄想在现实中能遇上他。
「看到谁?」婉清莫名其妙地问。
「没什么。」寻寻不想多加解释,婉清肯定会认为她疯了。
「欢迎光临!」
寻寻打开大门迎接嘉宾,叶婉清是她买下这房子後第一位接待的客人。
那神仙眷属一般的日子终於结束了。
开学前,他们商量过了,等开学後,陆以轩就搬到学校宿舍去住。一来通勤的时间太长,没剩下太多的时问可以念书;二来和她在一起,剩下来的有限时间,他也不会有多少心情去念书。
现在他的前途有了明确的目标,虽然舍不得搬定,他还是明智地下了决定。他得要考上理想的大学、找到理想的工作,才养得起自己的女人。
寻寻固然有钱,但他可不是靠女人养活的小白脸。
「行李都收拾好了?」
「嗯。」陆以轩点点头,「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门户,三餐要按时吃,不可以我不在家就随便打发了。周末下午来接我,路上要小心开车,记住了吗?」他一再叮咛,有一万句说不完的话。
寻寻也点头。他每说一句,她就点一次,点得脖子都酸了。「都知道了,我们上路吧!」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他放下背包,把她拉进怀里,低头吻著她,好一会儿才轻喘地抬头,「你一定要记得想我,但是也不可以太想,害自己失眠,知道吗?」
寻寻听了既想哭又想笑,眼泪滚了下来,唇边绽出一朵微笑。千言万语,最後只吐出最下重要的一句:「你要好好读书。」
「别哭啊,礼拜六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他安慰道。
寻寻忍不住要取笑他:「原来你也知道啊!瞧你对我吩咐这个,对我吩咐那个,好像要离开多久似的。」这时她倒忘了,刚刚是谁还忍下住掉泪的。
陆以轩辩解地说:「可是我们从来没分开过那么久啊!」
我们分开的时间比你记得的,要久了许多。她在心中说著。
磨磨蹭蹭了半天之後,车子终於慢慢地开上公路,很快地到了学校。
她没有陪他进宿舍。她看他的样子,无论如何,下像一个做长辈的。而宿舍中人来人往……
回到家後,她直接上楼,走进他的房间,在他的床上呆呆坐下。
架上有他的书。詹姆士米契的小说:《夏威夷》,《南极星》,《沙漠之恋》。她抽出一本,读著他也读过的句子。
读累了,就在他床上躺下。枕间遗留有他的气息,她深吸了一口,觉得比较有力气去做别的事了。天都黑了……
窗外是一片深幽的暗蓝,山脚下早已灯火通明。邻近人家的窗口也都已透出暖暖的灯光。她走上顶楼的阳台,西空中夕阳的余晖渐渐隐去。归巢的鸟儿让这屋子显得更加寂静无声。昨日这个时候,他们也在这儿欣赏落日,伴著他朗朗的笑语
周末就可以看到他了,她告诉自己。
然後还有下一个周末。
到什么时候呢?她几乎可以预见那一天的到来。他爱上一个女孩,觉得她成为负担……
她会让一切在那之前结束的。逼他去做一个痛苦的抉择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