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也点头。他每说一句,她就点一次,点得脖子都酸了。「都知道了,我们上路吧!」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他放下背包,把她拉进怀里,低头吻著她,好一会儿才轻喘地抬头,「你一定要记得想我,但是也不可以太想,害自己失眠,知道吗?」
寻寻听了既想哭又想笑,眼泪滚了下来,唇边绽出一朵微笑。千言万语,最後只吐出最下重要的一句:「你要好好读书。」
「别哭啊,礼拜六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他安慰道。
寻寻忍不住要取笑他:「原来你也知道啊!瞧你对我吩咐这个,对我吩咐那个,好像要离开多久似的。」这时她倒忘了,刚刚是谁还忍下住掉泪的。
陆以轩辩解地说:「可是我们从来没分开过那么久啊!」
我们分开的时间比你记得的,要久了许多。她在心中说著。
磨磨蹭蹭了半天之後,车子终於慢慢地开上公路,很快地到了学校。
她没有陪他进宿舍。她看他的样子,无论如何,下像一个做长辈的。而宿舍中人来人往……
回到家後,她直接上楼,走进他的房间,在他的床上呆呆坐下。
架上有他的书。詹姆士米契的小说:《夏威夷》,《南极星》,《沙漠之恋》。她抽出一本,读著他也读过的句子。
读累了,就在他床上躺下。枕间遗留有他的气息,她深吸了一口,觉得比较有力气去做别的事了。天都黑了……
窗外是一片深幽的暗蓝,山脚下早已灯火通明。邻近人家的窗口也都已透出暖暖的灯光。她走上顶楼的阳台,西空中夕阳的余晖渐渐隐去。归巢的鸟儿让这屋子显得更加寂静无声。昨日这个时候,他们也在这儿欣赏落日,伴著他朗朗的笑语
周末就可以看到他了,她告诉自己。
然後还有下一个周末。
到什么时候呢?她几乎可以预见那一天的到来。他爱上一个女孩,觉得她成为负担……
她会让一切在那之前结束的。逼他去做一个痛苦的抉择是不公平的。
晚风掀动她的衣襟,秋日将临,然後又是冬天了。
她与他并不是活在同一个季节。她的秋天将要结束,而他的春天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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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倚著学校的围墙,一边不耐地看著手表。他都已经放学半个钟头了,还没看到寻寻的身影。原本他满心以为一走出校门就可以看见她。
她那部黑色的小车终於从路口转了过来。他奔了过去,钻进前座,还来不及开口,先俯身过去,在她唇上热烈地一吻。热恋中的情人是没有任何耐心的。
寻寻红著脸,不安地转头看看车外,这儿人来人往的……
「我好想你啊,你呢,想我吗?」
「你说过不可以太想你的,所以我一点儿也没想……」她半开玩笑地说。
「敢不想我!」他著恼地瞪她一眼,「回家後看我怎么惩罚你……」
她打断他的话,「一点也没想到不想你。」
陆以轩露出笑容,连眼中都蕴满了笑意,「这才像话。」
「不像话的是你吧!刚刚路上那么多人,你还……」
「我等不及了嘛!今天怎么这么晚?」
「塞车啊,没办法。中午想吃些什么?」她发动车子,驶离学校。
「你啊,我可以点这道菜吗?」他的双眼亮晶晶地盯著她嫣红的唇,那不是胭脂的颜色,是他方才的成果。下过,似乎可以更红些……
她低笑一声,「厨师今天罢工,不供应这道菜。想点别的吧!」
「小器!」
「对了,」她敛起笑容,「你妈妈今天打电话给我,说她耶诞节的时候会回来看你。」
「这么快?我本来以为她寒假的时候才会回来。」他不是不想念母亲,只是他和寻寻……如果她知道……
他不安地看了寻寻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绝对不可以让你妈知道我们是……」是什么?她难以想出妥当的用诃。每个人都会认为陆以轩是老妖精手下的牺牲者……她自嘲地想。
「我知道。」母亲若是看出他和寻寻的事,多半会将他五花大绑丢进飞美国的班机。在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之前,他们得要小心点。
现实的阴影笼罩了两个人,他们取消原先的计画。本来他们还打算去看电影的。「乱世佳人」正在重映,或者去看「法柜奇兵」。
这一日郝思嘉已失去她的魅力,印第安那琼斯的冒险只是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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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诞节在不被任何人期待中降临,
寻寻在前一日便到机场接回了叶婉清。她带著行李,住进了锺家另一间客房。
当天晚上,餐桌上慎重地点起了蜡烛,陪衬一桌丰盛的菜肴。一只烤到恰到好处的鸡放在餐盘上,令人垂涎欲滴。寻寻和以轩都没准备圣诞礼物。他们一点也没想到要给叶婉清一个「惊喜」。
「哇!寻寻,我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手艺练得这么好,居然可以做出一桌菜来。」叶婉清望著那桌佳肴,笑容满面地说。
寻寻倒有点觉得自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偷走了婉清的宝贝儿子,就算有一百桌好菜,也弥补不了。
「过节嘛!应应景。」寻寻唇角微扬,淡淡地说道。
「轩轩,这些日子你可没太麻烦钟阿姨吧?」她转向儿子殷切地询问。不过她是满有把握的,对於儿子的早熟与懂事。母子俩虽然爱斗嘴,他其实并不太需要人家为他操心。
「妈,我一直都很听话的。」谁听了谁的话呢?他忍不住向寻寻投去耐人寻味的一眼。
她一直低垂著头,专注著盘中的食物,仿佛那有多吸引她似的。
其实根本就没吃下几口。
这个他也注意到了。她只是为了要回避他们母子俩的目光。
唉,他在心中悄俏叹气。她的心虚是欲盖弥彰。她觉得对不起所有的人,包括他在内。不像他,隐瞒只是出於现实的考量。
一顿晚餐,就在母子两人说说笑笑、寻寻静默旁观中结束了。
叶婉清帮著寻寻把餐具放进水槽,餐桌三两下就清得乾乾净净。
「婉清,你和以轩到客厅去坐吧!剩下的来我就好了。你们母子俩那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往日陆以轩会抢著去做善後的工作,可是今晚他可不放心让寻寻单独和母亲在一起。他挽著母亲的手定进客厅。
一待坐定,叶婉清忍不住问起儿子:「寻寻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话又比以前更少了。」
「没有啊,她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他话锋一转:「妈,谁和你在一起,相较之下,都会显得话很少的。」陆以轩开玩笑地说。
叶婉清立刻拧了儿子一把,「好啊!敢说我长舌?你是吃定我现在管不著你了是不是?」
「儿子岂敢!」他笑嘻嘻地说,一边留意厨房里的动静。
过了片刻,「妈,我去帮阿姨擦碗盘,你自己坐一会儿,好不好?」他得再帮寻寻做一次心理建设。
「当然好,儿子。」婉清欣慰地说。
陆以轩走进厨房,寻寻正开始冲净盘子,他取了一条乾布,从她手中把盘子接过来擦乾。
水流声安静了下来,最後一个碗也擦好了。寻寻擦乾手,转身就要往客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