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没用,没本事挽救弘文,更没能力给父亲一个安心静养的环境,难道,是她还不够努力吗?但是她尽力了呀,还能再做什么呢?她已经掏出全部心力了。
武俏君蓦地仰起螓首,盈盈泪眼锁住电视机上的元气姜饼屋。
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她扔开抱枕起身走向前,一把抓起姜饼屋高举右手就想将它摔到地面。
都是骗人的!
根本没有什么姜饼屋精灵,更不可能出现什么救星,是她太蠢了,蠢到去相信荒谬可笑的童话。
颤抖的小手在半空中停滞了半晌,藕臂像是力气突然全被抽光似的垂落下来,她倏地跪坐在地板上将姜饼屋紧紧抱在胸前。
她舍不得摔掉它,这是她今年唯一收到的圣诞礼物,唯一而仅有的……
圣诞节,可却连她唯一的亲人,都忘记了圣诞夜、忘记她──
「妳是谁,新来的佣人吗?快,帮我把那一套黑西装拿出来,没有时间了,我等一下还要去跟金耘的董事长谈合作的事情。」
武俏君还记得当时背脊突然一凉的冰冷感受,像是剎那间坠入森冷无比的地狱,冻得她无法动弹。
「很明显的,妳父亲的病情加重了。」当日,疗养院的医师如此说道。「以前他偶尔还能够清楚的思考,现在则几乎完全活在他自己想象的世界里。坦白说,我们不能确定他是否会痊愈,也许是现实生活对他的打击太大,导致他无法承受。」
「如果我把他受到的打击弥补好,那么他会好转吗?」
「有可能。」
所以,为了有可能的奇迹,她明知道弘文已经势不可为,仍努力想要挽救,用尽所有力气也想要挽回。
但是……
好难,太难了。多希望有谁能够帮帮她,帮她救爸爸……
这女人睡着了!
童德帷居高临下的站在电视机前,俯首看着蜷缩在地板上,抱着姜饼屋哭累沉睡的武俏君。
一声几不可闻的无奈轻叹响起,他缓缓蹲下身轻轻取走她手中的姜饼屋,深邃凌眸睇了她一眼,童德帷熟稔地伸手拉开姜饼屋的大门,拿出里头的小纸条──
请赐给我一个救星。
其实他一直知道她要的是什么、求的是什么。当他圣诞夜那天看到这张字条之后,就全然明了她究竟渴望何物。
那晚的事当然是他事先安排的,姜饼屋、许愿,甚至是荒谬的精灵之说,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因为在出现在她面前之前,他要确定自己能为她做什么。
结果,她要一个能够挽救弘文企业的救星。
以他的能力、地位、财势,这个不是问题,但是……他觉得根本没有挽救的必要。弘文企业所背负的债务根本远超过它能创造的营利,既然如此,毁灭它反而是最符合经济效益的办法。
可是武俏君却执意要保有它。
看她拚命,他冷眼旁观,指望残酷的现实能够叫她认清事实,但是见她哭泣落泪……
童德帷深深吸一口气,烦躁的伸手爬了爬额前的短发。
望了望手中的字条,再望向犹带泪痕的沉睡容颜,他叹口气,掏出行动电话拨下一串号码,接通后直接说出自己的决定,「我投降。」
彼端立即传来一阵激动的劝说声,却被他悍然打断,「不用再说,我已经决定……对,确定没有错,去告诉他们我的决定,还有,替我料理锡贤的业务经理,你如果没把他踢出业界,就换我把你永远踢出去。」
潜藏在暗地里的势力与资源开始动了起来,就因为武俏君的几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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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着双手缓缓放下话筒,武俏君小手交握平放在桌上沉默不语。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童德帷占据了另一边的办公桌正在忙着大事业──打在线游戏。
他睨了她一眼,不理她,继续跟玩家挥刀厮杀。
隔了五分钟,他又睇她一眼。了不起,她竟然能够维持原姿势动也不动一下。「喂,妳还有没有在呼吸啊?」
她侧首瞪了他一记,语气却难掩兴奋。「你知道刚刚那通电话是谁打来的吗?」
「我又不会通灵,怎么知道……」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她雀跃地打断。「是锡贤公司,他们董事长说要把这一季的订单交给我们耶!」
童德帷撇撇嘴并没有太多欣喜,「那个业务经理不是已经被Fire了。」
「是啊,柯董事长刚刚跟我说……你怎么会知道?」她也是刚刚才晓得的,没理由懒惰虫消息会比她灵通啊!
他双眼紧盯计算机屏幕,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
武俏君也不理他,一边收拾皮包一边困惑低喃。「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那位柯董事长还一再拜托我,请我在什么『恶秀螺』的面前替锡贤公司美言几句。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并不认识什么恶秀螺啊。」
偷听着她的喃喃自语,他的手指边精准且利落地按动键盘杀敌取分,嘴角讥笑的微微扬起。
傻女人,是恶修罗啦!是那些商场上的无聊人士给他取的浑号……「喂,妳要去哪里?」
提着皮包站起身,她冷淡地回眸睇了他一眼,纵使那美丽娇柔的模样风情万种、动人心弦,却让他看得想磨牙。
她竟然以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还用说吗?我当然是要去工厂啊,好不容易拿到订单,生产线的问题得马上想办法解决才行。童闲人,你的脑袋可不可以灵光一点?你看你,每天只会打电动跟吃闲饭,你真应该为自己感到可耻才对。」
说完这番话,也不顾身后的他会气煞成何等模样,武俏君脚步轻盈的拎着皮包愉快往外走。
呵呵,好开心,今天也在口头上占他上风。说起来虽然可笑,但是这已经成为她每天唯一的乐趣。
况且她也没说错啊,童德帷的确一点帮助也没有,只会出那张嘴来打击她的信心,还无时无刻不抱怨──一会儿抱怨尊贵的自己竟然睡在杂物间,一会儿抱怨天天让他吃泡面还不加蛋,再不然就是抱怨弘文空荡荡的,没有美女可以养他的眼。
老天,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难伺候的男人?她算是开了眼界。
当然,或许是因为过去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总是以温柔多情的姿态出现,个个殷勤阔绰的让她享受公主般的待遇,所以像童德帷这种只会在她耳朵边叽哩呱啦批评一堆的男人,还是生平头一次遇到。
可是……不得不承认,有了他的陪伴,她慌乱的心扉的确踏实许多。
这真是一点道理也没有,这种心安的感觉来得既可笑又荒谬。他有什么本事呢?简直像只懒惰虫,无所事事的叫人发指,这男人,他唯一会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
他通常都会开口追问她的去处,然后开始唠叨她的冥顽不灵、固执如牛和浪费精力,但是不管如何埋怨,他却始终默默地跟随着她。
就像现在,她不用回头,就能听见他的脚步声,还有抱怨声。
唇角悄悄扬起一抹美丽的弧度,她在心里摇头失笑。又来了,他的嘴巴除了吃东西之外,就只有漫无止境的批评。
尽管他的批评常常让她忍不住发笑──
「那辆奔驰车怎么能丑成这副德行?真佩服开它上路的人,太有勇气了吧!那种烂车不开也罢,真是丢人现眼。喂,女人,妳预备让我走到什么时候,我们不能赶快坐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