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对呀!就是你,不是你还会有谁?霜晓天,你忘了一大早起来要和我说什么?」
「我不是太监宫娥,不需要向妳请安问好。」
「你干什么口气这么差,还瞪我呢!我也没有要你问安呀……算了,我大方点,霜晓天,我的早安呢?」
「……」
「喂!别人和你打招呼,你怎么可以装没听到?不准你走!」
「……」
「我说不准走嘛!不要仗着一身蛮力,我拉不动你……你不要走!」
「妳省些气力养命。」
「我不管!你和我说早安,我就收手……我快拉不动了啦!我说不准你走……」
「妳拉得动就拉吧!」
「霜晓天,你欺人太甚……」
「是妳太自不量力,早晚伤了筋骨,放手!别逞强。」
「我……才没有……逞强呢!呼呵……呼……停下来嘛!」
「这药采下来要赶快处理,我没空陪妳玩要。」
「药让人呈上来就好……你又不必自己采……呼呼……」
「霜某人习惯自行捡选处理。」
在平缓的山坡上,霜晓天冷着脸,一个劲地走着,身后拖着个小少女,一路拌嘴个不停,状似感情不好,实则十分亲密。
尾随的宫女们忍不住,齐掩着嘴微笑。
朱烟拉着拉着,气力不足,正要松手,却又心有不甘。他老欺负人,她偏要他看着她!
「你很不讲理耶!」朱烟口不择言地喊。
闻言,霜晓天的身形步伐顿时停下,徐徐回过头,眼神含着星火。好一个含血喷人、做贼喊抓贼、架词诬控的呛姑娘!
被别人这么说他还不恼,被这个不讲理、世上第一蛮横的朱烟胡说,他真恼!
朱烟一看,给了个让人想砍死她的任性表情,偏又美得不可方物。
「你总算看着我了,真好,呵呵!」朱烟甜甜笑道。
虽知中了她的计,但霜晓天压不下这口气。
「霜某人不讲理?这话有失公道!」霜晓天冷冷说道,语尾不自觉地上扬。
哎呀呀,又惹霜晓天生气了……管他的!他正看着她呢!真好!
「公道?本宫说的话就是公道呀!」朱烟千娇百媚地说。
霜晓天为之语塞,一拂袖便迈步,朱烟笑嘻嘻地又追了上来。
「哎呀!有人气度真小,知道自己站不住理,掉头就走呢!」
「……」
「霜晓天,你真的生气啦?」
「不敢。」
「别生气嘛!好大夫、好晓天,我一大早醒来没有看到你,很担心你会出事耶!」
「这碧山院铜墙铁壁,何事之有?」
「天有不测风云耶!所以你明天别偷偷起身,等我嘛!我要看着你才觉得心安。」
「霜某人谢过公主垂青。」
「咦?你刚唤我为公主了!我不是肉了,对不对?」
「……」
「喂,你又不讲话,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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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度院穿花,回到了通朗阁。
偏殿的小花厅里,是英正在看人摆膳,听闻那声,命人将两人请过来用早膳。
不多久时间,只见霜晓天优雅地走了进来,手上正挂着她心心念念的小姐。
减省了公主级的例膳,是英准备的都是朱烟爱吃的东西,满桌子精巧的小点、小盘堆了各色清淡菜肴,还有补血黑糯米粥。
「小姐、霜公子,你们总算回来了,肯定是饿了,赶快坐下来用早膳吧!」是英殷殷劝道。
霜晓天正要谢坐,却被朱烟拉着直接坐下,小少女笑看了是英一眼,哇哇叫道:「嬷嬷也坐呀,我好饿唷!」
朱烟虽然身在皇宫,可打小被是英养大,多少有点龙家人大度作风,看这碧山院并非规矩严明而有些自由奔放,便可以知道。
是英也未多言地坐下了,为朱烟添了粥,看着霜晓天只捡素菜,眼中有道精光一闪而过。「霜公子,看您的五官不若汉人,应是色目人吧?老身为您备回民饮食可好?」
霜晓天没有回答,仍是静静地用膳,内心却突地一跳。
他的母系血脉是汉族,他也不像哥哥们粗犷,没想到是英居然一直在留意他,还发现他的外族血统。这妇人外朴内深,不可不防!
朱烟一听,被勾起了兴趣。「色目人?难怪你生得这样好,一点也不像汉人,我听海儿姊姊说过,你们吃的肉要经过可兰经文持颂,对不对?」
见霜晓天眸色低垂不语,是英倒也没有再追间。罢了!他有难言之隐也就算了,见他没有加害小姐之心,她不如就张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见对桌两人齐都静默,朱烟好似也明了了些什么,眼睛滴溜溜地在他们身上流转。哎呀呀,霜晓天的过去恐怕很复杂呢!见是嬷嬷特意刺探,让她突然警敏了起来。
霜晓天是个神秘的人,他从不提自己的事,可一言一行之间不脱礼出大家的款数,在江湖传闻中,圣心老僧是个神人,他能成为他的唯一弟子,必然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以这种种迹象看来,他绝非一般凡夫俗子,但他闭口不提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好奇心像细藤,缠绕勒住了朱烟的心。
「药汤煎好了吗?」突地,霜晓天问道。
这一问吓忘了正在朱烟脑中转的事情,她急急放下碗,小嘴瞬间闭紧了。
「好了,煨在暖盆里。」是英答道。
今儿个的药他另加了一味,有点不放心,霜晓天又开口。「是嬷嬷,可有记得加二分的黄柏?」
「加了、加了,没敢忘记霜公子的吩咐。」
黄柏?她没听错吧?她不敢说她久病成良医,可吃了十多年的药,她可是知道黄柏和黄莲并称二黄,都是苦的!
朱烟忙是摇头抗议,可是英无视,霜晓天也装没看到。
「餐后让朱烟喝下。放心,今儿个的药是甘的。」霜晓天淡淡说道。
前头那句话对是英,后头那句对朱烟,意思便是要是英逼朱烟喝药,他不负责这烫手山芋。
朱烟一听,皱紧了细眉。「我可以原谅你直呼我名字……但你都说药是甘的,可喝下去全是苦的,我不想喝……」
「良药苦口。」
「良不良我才不管,成天喝很痛苦耶!」
「小姐,妳不是说过,妳会乖乖喝药吗?」
「是有说过啦……可我能不能放一天假呀?」
「不准,这药不可以断,妳的毒……」
「好啦!霜晓天你别念了,我听了一万遍,耳朵都要长蘑了。」
朱烟说完,无奈地又捧起碗,瞟了霜晓天一眼,正好迎上他直勾勾的眸光,胸口一阵暖流流过,但脸还是缩成一团,像个白胖胖的小包子。
唉!还是乖乖的喝,不管是再难喝的药,都认命吧!
见朱烟不再挣扎,霜晓天的心突地开了些。
看她委屈的模样好生可怜,他也知道药不好吃,但得先纡解起承丸的功效,好让那毒性单纯些……
「喝完药可以喝点桑椹酿甜口,顺便降降体内起承丸的燥热。」霜晓天脱口说道。
朱烟一听,又噘了下嘴,方才笑开了脸。
内心却忍不住想到,又苦又甜,正符合她心情的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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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起云流,日落月升,碧山院被夜色所包围。
入了夜后守卫交班,院门落锁,封闭所有对外的门户。唯一有亮光之处,便是通朗阁内,无处不点着灯,好似白画。
待殿宫内众人退出之后,朱烟深吸口气,望着眠床上卷着医书阅览的清爽男子,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