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先生,欢迎回来。」门房服务人员起身,笑容可掬地说道。
「汪小姐几点回来的?」雷家骥随口问道。
「没见到汪小姐回来。」门房有礼地回答道。
「她没回来?」
雷家骥眉头一皱,眼眸一瞇,声调没提高,整张脸却陷入了暴风雨前的狂恶神态。
门房人员连忙调阅着进出纪录,戒慎恐惧地回答:「是的,汪小姐自从早上出门后,就没回来过了。」
雷家骥齿颚一紧,转身大跨步走入电梯中。
筱宁跑到哪里去了?
难不成她那句「分手」竟然是认真的!
见鬼了。分手这种事,她怎么有法子在那么短的时间中做出决定。
雷家骥走出电梯,忿然地把手里的巧克力整盒往垃圾桶里一扔。
他打开家门,一屋子的黑暗寂静无预警地朝着他全面扑来。雷家骥怔愣了下,并没有直接踏入玄关。
有个地方不对劲--
平时他回到家时,总是有个小人儿会从一屋子温暖中跃出,快乐地朝着他飞奔而至。
「该死的女人!」雷家骥瞇起眼,按亮屋内所有的灯,扯下领带,把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扔。
雷家骥压住疼痛的双鬓,走到吧台前,随手拿了一只瓷杯放到咖啡机下,并按下咖啡机的烹煮按钮。
该死!他后天要去日本,争取一件当地业务代表谈不下来的软件研发机会啊,她一定得挑这个时候和他玩这种把戏吗?
雷家骥板着脸,在一张红色单人圆椅上坐了下来,瞪着她摆在咖啡机旁的两人合照。筱宁的脸颊紧贴着他,笑容灿美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在磨豆声结束之后的几秒钟,浓郁的咖啡香飘进雷家骥的鼻尖,褐色咖啡液随之流泄入白色咖啡杯里。
雷家骥瞪着照片,忿忿地喝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
味道不对!咖啡过度摹取,尽是苦涩豆味,完全失去了香醇口感。
雷家骥把杯子往吧台上一搁,又拿了一只杯子重新按下烹煮键。搞什么鬼,全自动的咖啡机也会出问题吗?
雷家骥拿起第二杯咖啡放到唇边。
第二杯咖啡味道仍然浓苦得让他难以吞咽,于是他立刻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机拨打汪筱宁的号码。
她该负责!家里的咖啡豆都是她买的!
嘟、嘟、嘟……
手机响了足足三分钟,久到雷家骥几乎已经要失去耐性地摔开手机时,电话里却突然传来了怯怯的一声。
「喂……」汪筱宁用一种带着鼻音的软声应话了。
「妳到哪里去了?」雷家骥忘了自己原本要责问她关于咖啡豆的事,只觉有一股怒气从胸口油然而生,让他只能朝着她咆哮。
「我们分手了。」
「所以?」雷家骥威胁地拉长了音调,巨掌紧握成拳。
「所以,我在哪里不关你的事。」
汪筱宁的声音轻得像风,却还轻易地吹走了雷家骥心中最后的一丝理智。
「妳的东西都还在我这里,妳敢再说一次,妳不关我的事!」他的大掌往吧台上重重地一拍,低声咆哮着。
手机那方再度变得沉默了。
「妳给我说话!」雷家骥命令地说道。
「麻烦你把我的那些东西全扔了。」
「汪筱宁,妳现在是在逼我发脾气吗?」
雷家骥的怒气像火山爆发一样地喷出他的胸口,他一挥手便把吧楼上的咖啡杯全都往地下扫去。
一套细致的白瓷杯盘应声而破,在黑色大理石上溅成了一片片怵目惊心的惨况。
雷家骥一愣,薄唇一抿,不自在地抓紧了手机。
「你摔破杯子了吗?哪个杯子?」汪筱宁紧张地问道。
雷家骥看着地上的骨瓷碎片,他凛起眉,心虚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汪筱宁最喜欢的珍珠杯组啊。他为她买下这组杯子时,她只差没把杯子抱上床一起睡觉。
「家骥,你摔坏了哪组杯子?」汪筱宁急了,在电话那头频频追问道。
「底盘有水果图案的那组。」雷家骥随口说了一个她比较少用的杯组。
「那是金色山谷摩卡杯啊!怎么会这样,那是宗涛从英国带回来的,你要小心一点啊!」汪筱宁的鼻音里有着浓浓的不舍意味。
「妳回来的话,我就小心一点。」雷家骥脱口说道。
一阵长长的沉默在电话线中蔓延开来,雷家骥听到汪筱宁细碎的喘气声及压抓着的哭声。
「骥……我不能回去。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她哭着说道。
「我不去相亲总可以了吧!」雷家骥对着手机怒吼出声,暴躁不安与恐惧钻入他的血脉,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不能想象失去她的日子,她是他的光与热啊!
「骥……骥……」汪筱宁低柔的声音像在吟唱一段悼念回忆的诗歌。「你去不去相亲,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我们之间的差异,已经不是你去不去相亲就可以解决的了。」
「妳不要耍这种孩子脾气。」雷家骥深吸一口气,拚命捺下自己的怒气和她讲道理。
方才在健身房里的过度运动,对全身肌肉所造成的伤害,此时全都一涌而上。他的全身上下无一不痛,痛到他甚至必须倚墙而站。
「不要再说我闹脾气了,我是认真要和你分手的。」
「一年多的感情,妳说分就分,就不会有一丁点的舍不得?」雷家骥瞪着地上的白瓷碎片,严厉地逼问着。
「是你的舍得,才让我舍得的。」汪筱宁在手机那端低喃着。
「我不懂妳那套古古怪怪的逻辑。妳不要我去相亲,我不去就是了,这个道理够简单了吧!」当这些话咆哮地脱口而出时,雷家骥认为他已经相当程度地咽下他的自尊了。
她该感动了吧!该回头了吧!
啪--
雷家骥不能置信地听着手机那头的断线嘟嘟声。
汪筱宁居然敢挂他电话!
他暴怒地拉开那座为她订做的展示玻璃柜,疯狂地抓下一组太阳收藏杯就要往地上摔去。
可他的大掌停在半空中,那组瓷杯终究是没掉到地上。
她的笑语盈盈,她的贴心陪伴全都印在那组瓷杯上,沉重得让他没有力气将它们摔成碎片。
雷家骥把杯盘放回原处,寒着脸,蹲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用手拾起地上的白瓷碎片。
「该死!」
他低吼了一声,手掌被碎片划出了一道伤门。鲜血滑下他的手掌,滴落到骨瓷碎片上,像是用最鲜艳的方式在哀悼他与汪筱宁之间的过去……
过去真的都过去了吗?
雷家骥痛苦地闭上眼,落寞地颓下肩,委靡成一团软泥,任由痛苦的粗喘声包围着他自己。
他不是那种会苦苦哀求女人回头的男人。尤其是在汪筱宁竟然完全无视于他的哀求,并且胆敢挂断他的电话之后,他更不可能回头去和她联络,更遑论是要求她回到他身边了。
雷家骥的理智这样告诉他。可他那些积蓄在胸口的感情,却在每一次呼吸间揪动着他的心,痛得他理智全失。
他现在只想把她抓回到他的怀里,狠狠地爱她三天三夜,命令她一生一世都不准离开他!
可她现在在哪里?她那么迷糊,知不知道要如何安顿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冷?会不会一个人还待在街上……
那一夜,满脑的奔腾思绪与满身的痛楚让雷家骥彻夜未眠。
隔天,雷家骥带着受伤手掌提前飞到日本。
他需要到一个碰触不到她的地方,才有法子好好思考要不要把她所谓的「分手」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