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盛气凌人的陈馨一眼,对李帆颔首,李帆赶紧将目瞪口呆的病人带走,关上门。
他面无表情的继续翻阅病历,微掀唇道:「妳不该在这时候来质问我,我在工作,妳没看到吗?」
陈馨「刷」地将他笔下的病历抽出,怒火中烧的大吼道:「我不在这时候来,难道要等你亲自到我家?等你心情好时我头发早白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手上的档案强行取回,放回桌面,凝重的看着她。
「我这星期都有重要的刀要开,妳就算不清楚也应该要体谅,我不可能随时想着要如何让妳大小姐愉快,我的工作攸关人的生死,不是儿戏!」
她呆住了,眼眶内泪光闪动。「我可以叫爸爸少排点手术给你,你就不用--」
「馨馨!」他出现少有的严厉。
让他这一喝,她眼泪顺势滚落,掩面失声。「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你这也不要、那也不想,可是我会想你嘛!你连通电话也不打,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难道要我一个女孩子家扯下脸跟你道歉?」
她哭得梨花带泪,一脸精致的妆早已糊了,和在客户面前的精明稳重判若两人。
他叹了口气,将她揽进怀里,语气缓和了些。「我是该打个电话给妳,但这几天我比较累,有时躺上床就睡着了,没有机会处理我们的事,并不是在气妳,妳想太多了。」
她抬起头,抹干泪,搂住他的脖子。「那今晚到我那儿去。」
他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犹疑。
「不许说借口,我问过爸爸了,他说明天你都没事,除非--你一点都不想我。」她嘟起抹了一层橘色蜜彩的唇。
他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点点头,将脖子上的两只手臂拉下。「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晚上去之前我会打电话给妳。」
她伸长脖子吻了他一下,拿起桌上的手机。「别忘了喔!」笑靥重新浮现,她的情绪来得急,去得也快。
他再次点头,挂了个保证的笑。
她轻快地走出诊疗室,而他的疲惫感却比之前更甚。
他坐下来,用手抹了把脸,却抹不去心头沉甸甸的感受。
外科主治医师的繁重工作、对病人及家属的承诺、以及无法置身事外的人事倾轧,都逐渐消磨了他当年违背了父亲的意愿,选择医科为一生职志的热忱。
认真及谨慎负责的态度使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主治医师;而俊秀的外型让他在护理人员及病人间颇吃得开。他从不流露对医院行政职务的野心,所以比起其它医生,他的升迁及工作中的挫折少了许多。
但近日在各部室流传的耳语却使他烦不胜烦,外科部主任因病逝而突然空出职缺,使得一干有心人士的竞争日益白热化,连从下出言谈论此事的他也被谣传是热门人选之一。原因不在他的资历或工作表现,他在医学杂志上发表研究专刊及论文也都不曾受到如此多的关注,而是他交往两年的女友是此间大型医院院长的掌上明珠。
他不是不明白,可因此波及他与陈馨的感情未免太过,但陈馨日益不掩饰的娇惯习气却使他皱眉,过往吸引他的直率特质成了自我中心、随时随地要求的热情浪漫成了一种负担;偶尔病人的生命敌不过命运,在手术台上从他手中流逝,他当下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及抚慰,而陈馨记住的却是她的生日礼物是否别致、有意义。
谈恋爱对一个医生而言是奢侈的,陈馨带给他快乐过,或许是他太苛求了些,他是不是该排个假好好地整顿一下自已的情绪,而不是任由感情这样消磨殆尽?
他喝了一口咖啡,惯有的浓重口味忽然变得苦涩,他放下杯子,另外倒了一杯水来冲淡口中的不适。他突然想起了养生茶的滋味,温润不腻的甘甜滑过喉咙,没有畅快后的负担感,他有种想再喝一口的冲动。
然后,他连带想起了那双眼睛,那双黑白分明却无比淡漠的眼睛,静静嵌在一张有着颓废气质的小脸上。
他喝完最后一口白开水,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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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
「铃……」
他摸索着床头柜上响了五、六声的手机,摸了半天摸不到,他移开跨在腰间的修长大腿,斜倚起上半身扭亮台灯。
「言若水,不许接!」陈馨翻个身坐在他身上,抢先伸手拿起手机藏在身后,噘着红润的唇、赤裸丰润的上半身在昏黄的灯光下媚惑十足。
「馨馨,别闹了,可能是病人!」他将手绕到她腰后去,她却将手臂抬高,让他构不着。
他出其不意地将她压制在身下,攫住她的手腕,抢过手机。
一来一往间,铃声停止了。
「不响了,不许回电!」陈馨得意地笑了。
他离开她软馥的躯体,半瞇着眼看着来电显示--不是熟悉的号码,他又重新将手机放回床头。
「今晚就是我爸爸找你,你都不许走!」陈馨攀上他的胸膛,密密亲吻他坚实的胸肌。
「妳忘了我们的约定了?」他无奈地的揽住她的细腰。
「可是我们很久没在一起过夜了嘛!」她边说边抚摸着他的臂肌。她不单喜欢他的人,也迷恋他的身体,他那在外科手术上精巧娴熟的修长十指,运用在她身上可是令她痴醉留恋。
「妳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形了。」他看看数字钟,十二点了。
「铃……」
铃声再度响起,这次他很快的抓起手机接听。
「喂,我言若水。」
「言医师--」熟悉又陌生的女声欲言又止。
「我是,请问哪位?」
「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你,我是沈彤,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惶急的声音抖颤着,他几乎可以想象她不知所措且苍白的脸。
「别急!慢慢说。」
陈馨察觉到异样,凑近他耳边倾听,他正色地看了她一眼,换了另一边耳朵听。
「是我家的小鬼,他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直说肚子痛,我下以为意,以为他只是吃坏肚子而已。结果今天晚上下班前,保母急着叫我回家,说他肚子疼得厉害,我回到家,喂他吃肠胃药,一个钟头后,他、他--」她开始啜泣起来,接不下话。
「妳别慌!他现在怎么样?」
「他在地上打滚,嘴唇都青了……我好怕,这么晚了……我、我该怎么做?」她几乎泣不成声。
他推开陈馨,迅速翻身落地站好,沉稳地对沈彤道:「别哭,我马上过去,妳先让他躺在床上,冷静一点!」
合上手机,他抓起椅子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迅速穿上。
「言若水,你又来了!」陈馨气呼呼地坐在床上。「有急诊室的值班医生,你急什么!」
「不是医院的病人,是朋友的孩子。」他扣好衬衫钮扣,披上外套。
「那更奇了,你朋友不会将孩子送医院啊,干嘛要劳动你去看诊?」她跳下床拦住他。
「别闹了!她有困难。」他拉过被单,罩住她未着寸缕的身体。「穿上衣服,别冻着了,我明天打电话给妳。」
「什么朋友让你三更半夜非得亲自去看看不可?」她不放弃的追问,脸色已变。
「馨馨,妳若不相信我,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拿起车钥匙,冲出客厅,不再理会在背后娇斥的陈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