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喜才不以为这男人这么好说话,果然,一道劲力十足的掌声突然来自桌面,当场把她吓得往后一跳。
「不是叫妳快躺上床,还愣在那里干嘛?难道要我抱妳上去……」
凶言凶语起了作用,受惊的巧喜,飞快地爬--呃,是跳上床,掀起暖被,忙着把自己整个人包了起来。
那双本无表情的深眸闪过一丝笑意,与他低沉的语调形成对比。
「听说有些惨死在酒馆里的人,成了只能徘徊在原处寻找替死鬼的鬼魅,它们通常会朝熟睡的人下手,趁他躺在床上无防备时,迅速将他整个拖入床榻下……」
「哇!别再说了……」
如他所料,他的身后随即让一个软呼呼的东西抱得死紧。
「你……可恶极了,说这吓我做什么?害我不敢……不敢一个人睡在床上……」
卫宇擎笑出声,一个旋身,利落让身后胆小的软东西换了个位置--他的怀中。
「妳怎么这么好玩?到底妳的胆子都上哪去了?这么点鬼话都能把妳吓成这样,怎样,需不需要我陪妳?我很乐意把胸膛借妳枕的哟!」
「你……就只会欺负人,你……又可恶、又浑蛋、又卑鄙、又不要脸、又没品行,还没礼义廉耻……」愈说声音愈小,愈说她就愈想哭。
她不想表现得这么可怜、这么懦弱,可他三番两次以吓她为乐,她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的巧喜,想怒却不敢言,想凶人却又不敢,失去了胆子,她好像成了一个什么都畏惧的人,她的委屈只能用哭来宣泄。
「小喜儿,妳怎么哭了?哎呀!我是闹妳玩的,我……我不是故意的,妳别这样……」
头一回见她哭泣,他慌了,不知所措抬起挂着小泪珠的圆脸,用衣袖擦拭。
「是我不对,我可恶、我浑蛋、我卑鄙、我不要脸、我没品行、我没礼义廉耻,我不该欺负妳,我错了好不好?」
听他把自己方才骂的话从头骂了遍,那求饶的口气,竟让巧喜觉得好笑,气也消了。
「本来就是你不对。」
巧喜娇瞋了他一眼,卫宇擎却让她这般模样给震住。
泪水的滋润让本来就亮的眼眸更显晶亮,圆圆小脸上染着红晕,红红小唇不满地微嘟着,卫宇擎不自觉着迷在她此刻的可爱俏人,颊边淡淡的泪痕让他情不自禁轻轻吻了上去,顺着那抹湿痕,他一路吮吻上去。
轻柔吻上她的羽睫,察觉身下小人僵了身,卫宇擎克制胸口翻腾的感觉,强迫自己的唇离开。
可想而知,小喜儿定让他突然的举动吓傻了。
他想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却让她屏着呼吸、小嘴微张的惊愕表情给逗得笑出声,顿时冲散了两人间的尴尬。
「你……你笑什么?」他刚刚是不是……亲了她的脸?
脸颊上温热的感觉犹存……他真的亲了她!
这是什么感觉?温温热热的,她……好像并不讨厌。
「小喜儿,我笑是因为……我发现妳真的好可爱!」
他的鬼话她不相信,可偏偏脸儿不争气地红透了天,她低垂头。
「你……别以为说些好听的话,我就会忘记你欺负我的事。」
发现自己的自制力正在一点一滴消退,卫宇擎按下她的头,轻抚她的背。
她的额贴着他的胸,巧喜可以轻易感受到肌肤透过衣料散发出来的温热,和他清晰的心跳跃动,她的心跳跟着加快,任他拥着,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小喜儿,我很抱歉,把妳吓哭了。」
这轻柔的语调……与昨个儿的梦重迭,巧喜蓦然发觉,只要他开始出现那种温柔的动作,自己的脑袋就会突然不灵光,她又开始晕晕然了。
「你……以后不准再故意吓我了。」
「好。」轻笑一声,他尽量。
昨儿个的梦……她好像记起什么了。
「那个……宇擎。」她顿了下,没注意到上方那道视线在听闻这声轻唤时,变得更柔了。「男子汉一言九鼎,你要说到做到,真的真的不准再吓我了,知道吗?」
「嗯。」
「那……真的有鬼魅会趁人熟睡时,把人拖到床下吗?」
在她眼底,他不是个痞子吗?既然是痞子,谁管它一言几鼎呀!
沉寂了会儿,他一脸正经地回答:「会。」
半晌后,一个抖着身子的小人,用着惊人般的力气,「碰」一声,推着一个憋笑不已的男人往床上一躺,小人顺势一倒,快速滚进男人怀里寻求保护。
男人长臂一伸,将被褥盖在两人身上,嘴角有着大大的得逞笑容。
他对怀中暖呼呼的东西似乎抱上了瘾,既然她又自动回到他怀中了,他还张眼做什么?睡觉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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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第二天开始,那猎户就终日带着他们在狂风镇里打圈圈地走。
一会拐入这、一会又从那兜回来,像是在跟全镇人都打了照面才甘心,怎么看,也不像要走出狂风镇。
而这一逗留,居然就过了两日。
看着第三天,仍旧是在狂风镇里打着圈圈走时,巧喜几乎要抓狂了。
天呀!他们整整浪费了两日光景,两天耶!
要赶路都可以翻过另一座山了,她真怀疑这猎户是不是在要他们玩?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一整天,她的抱怨卫宇擎不是没听见,但他只是神秘地笑笑,眼神丝毫没有从故意和人喧哗的猎户身上离开过,当见到猎户脸上有着不耐烦的表情时,黑瞳若有所思闪了闪。
「别急,我相信他比妳还受不了,更甚至想愈快离开愈好。」
「什么意思?」
卫宇擎拍拍巧喜的头,继而牵起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热掌下,再度跟着那名猎户拐了个小弯,来到一间铺子前。
「意思是,我们就快要有收获了。」
当下,巧喜拧了鼻,似不懂,但到了夜半,她明白他下午那句话的意思了。
她仍是让卫宇擎的鬼魅说吓得无法轻易入睡,万籁俱寂的夜晚,隔壁门扉传来轻细且不意察觉的声响。
巧喜陡地睁了眼,发现卫宇擎亦是清醒,炯亮的深眸在夜里发光。
那是开门声吧!
卫宇擎点点头,倏地,两人同时听到有人行经他们厢房前的足音,想也知道那声音必然出自于隔壁房的人。
随着足音渐远,卫宇擎利落翻了身,手一提,罩袄披挂好,他朝身后卧在杨上的巧喜说:「妳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乖乖等我回来。」
「等一下,我……」也要去!
根本没有机会让巧喜说完这句话,就见卫宇擎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房里。
巧喜咽了咽口水,恐惧外头漆黑的深夜,她闭眼在心底默数几下,随即眼一张,抖抖抖地跳起身,抓了御寒的裘袄,再以抖抖抖的跳步,打开房门,追了出去。
客栈外,她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身影往右前方一轮明月下闪去。
她咬牙,硬是快步趋上。
天好黑,风好大,恐惧渐渐侵蚀她的心,巧喜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冲动地要跟出来。
是不甘心做个胆小的弱女子,还是为某人多了牵挂和担心的缘故?
也许,两者……都有吧!
巧喜的脚步渐缓,与她作对的乌云遮蔽了月光,陷她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处境,她的脚根黏在地上,是再也没勇气提起来了。
就在她神经绷紧的时候,一道诡异的声音传出,令她战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