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好友,方泉菲并末否认,她镇定地反问,有了坦承的心理准备。
“怎么知道?看来,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打算说了。”
覃棠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记不记得,刚上高中的那个暑假,我办了一个生日party?”
她将照片推至方泉菲眼前,指着里头的少女,说:“好一双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应该是我二哥的方向吧。”
她的十六岁生日pany,邀请了好多人,不过,因为是年轻人的聚会,爸妈露一下脸便识趣地离场了;而大哥则是整日理在书堆和实验室里的隐形人,照例该是不会出席。
所以,切生日蛋糕时,是二哥和死党菲陪在她身边的。
“噢,真笨!这双眼睛表现出的浓厚爱意如此明显,我却一直到今日才嗅出其中的端倪。”
想当初照片刚洗出来时,她还随口嘲笑方泉菲是不是整天没吃东西,要不干嘛对蛋糕露出那种恶心的表情。
结果真相却是……
“怎么会没事去翻老照片?”
方泉菲垂眸看着年少的自己,缓缓地问老友。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对组合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天敌,天敌耶!你看二哥那样不顺眼,而二哥又是那种游戏人间的性格,你们两个怎么可能会那么突然就进出爱的火花?而且还闪电结婚?!”
一个是死党、一个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手足,再加上她特立独行的个性,乍闻他们的喜讯时,覃棠跟一般人吃惊的反应不同,她可是除了方家爷爷和老爸之外,少数赞同、祝福这桩婚姻的人之一。
然,婚礼过后,一股奇怪的感觉渐渐蔓延。
这对夫妻回家吃过了几次饭,那几回,覃棠皆在场,虽然二哥和泉菲表现出非常恩爱的样子,但她不是别人,她可是跟新郎、新娘相处了一、二十年的亲妹妹与老友,她的眼睛,观察出了别人看不见的破绽。
“我看的出二哥虽然对你很好,但——事实上,他并末像对外所宣称的,深深爱上你吧。”
“棠……”残忍的推测,却是真相。
方泉菲咬着唇,不知能开口为这桩权宜婚姻辩解些什么。
“但你就不同了。当年的我太幼稚又没有感情经验,所以看不出你喜欢二哥;可是如今的我已经二十五岁,也有过一些体验了,看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泉菲,其实你很爱我二哥,不像他——都是在作戏,对不对?”
不愧是覃棠,几句话便轻易地戳破她这三个月婚姻的假相,好犀利、好准确、也——好伤人。
“我不管。你今天不讲清楚,我就跟你绝交!”
覃棠以死党的身分要胁方泉菲,硬逼她吐出实情。
“对你二哥的爱,我原本以为,早在十六岁的那个圣诞夜就已经停止了……”
深深叹了口气后,方泉菲终于将埋在心底的那个冬夜、以及这些年面对覃毅时的复杂情绪,娓娓向老友倾诉……
“唾弃他、看他不顺眼、甚至还以厌恶他为由,一直注意他的点点滴滴……到头来才明白,那些不由自主的行为,都是因为还暗恋着他。”
“那么,你最后又是如何领悟出一直爱着二哥的心情呢?”
“当他突兀地说出结婚提议,我却无力拒绝时……”
于是,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权宜婚姻,在覃棠的再三逼问下,一一被供出。
“方泉菲,你这个大笨蛋!”
覃棠听完后,手指揉着太阳穴,摇头骂她。
“切,你白痴啊!二哥这几年对感情轻慢、不在乎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真以为嫁给他,他便会注意到你,然后爱上你?”
何苦为那种亿万分之一的机率自找伤受!
“我没有。”她并不以为覃毅会在这短短的一年内爱上她。只是——
“希望他注意到我的存在,纯粹是属于暗恋者的一种‘奢望’透过婚姻的事实,这项奢望,很容易达成的。但,若要奢求他的爱,就本贪了心……棠棠,我并没有以为,嫁给你二哥,他便会爱上我。”
“你明知二哥不可能爱上你,还答应嫁他当个骗人的挡箭牌?”
方泉菲点点头。因为多年的暗恋,纵使只有短短一年的相处,她也甘愿。
“厚,拜托——那、更、笨!”覃棠拿着搅咖啡的小汤匙,直想从方泉菲头上砸过去。
“还以为最近没大脑、很糟糕的人只有我而已,没想到,你还略胜我一筹啊!”
“没大脑?很糟糕?你怎么了?”
坐了半天,谈的都是她的事,方泉菲一听覃棠话有玄机,马上关切起好友的近况。
“唉,最近我和一个‘很不对’的家伙上床了——”谈起这件事,她就头痛。
“不说了,我看你的情况比我麻烦太多了,怎样,需不需要帮忙?”
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好朋友,虽然份量难分高下,但基于同为女性的立场,覃棠义不容辞地站在方泉菲这边。
方泉菲摇摇头。感情的事,旁人是帮不了忙的。
“不用了。倒是你,能让我们鬼灵精怪的棠,露出这种烦恼表情的男人,究竟是谁?”
“谁喔?其实,这人你有见过,也算认识啦。”
“那么,是……?”
“是——哼,不告诉你!”
一报还一报。好个方泉菲,竟然敢对她隐瞒秘密,她这么小心眼的人,当然也要卖个关子,好好地报复一下死党的“不老实”喽。
一月三十一日。
元旦假期过完不到一个月,传统的农历年,以令人想像不到的速度飞奔而至。
今晚是除夕夜,一般的上班族,早就收假归乡去了。但因今年便利商店的年夜菜销售长红,所以一直留在公司盯出货情况的方泉菲,直到傍晚六点钟,才匆匆踏着急忙的脚步冲下楼来。
“太好了,没迟到。”
踏出公司大门不到十五秒钟,覃毅黑色的吉普车方才出现,方泉菲微喘着气,暗自庆幸自己的准时。
“上车吧。”
可能是放假的关系,覃毅心情不错,只见他朝方泉菲一笑,愉快地催她上车。
“嗯。”
她也回他一笑。然后,往吉普车移动,准备上车——
“噢,糟!”
每次回覃家大宅,覃毅皆是开他钟爱的JeepWrangler,前几回,方泉菲都记得穿着裤装,好方便上下车;但,今天她一早是穿窄裙来上班的,一直到约定的时间来临,方泉菲才记起覃毅会直接来公司接她回覃家大宅,这下好了,忘记换穿裤装的她,在面对高底盘的粗犷吉普车时,可尴尬了。
“麻烦。”方泉菲正望着那高不可攀的座椅发愁时,覃毅却下车走了过来,一把抱起她。
“啊——”他健硕的手臂环着她的腰、撑起她的膝窝,两三下便将她送上车。
“谢谢。”要命!明明穿了外套,为什么被抱时,还能感受到那炽热的触感?
方泉菲红着脸、手指指着裙摆、头垂的低低的跟覃毅道谢。
“矮冬瓜。”覃毅长指一弯,敲了敲方泉菲的头,习惯性地取笑她一句,才回驾驶座去。
“终于忙完了?一切都顺利?”覃毅放下手煞车,换档启动车子,敏捷地将吉普车开上交通难得顺畅的台北街道后,头稍稍一侧,问了座位身旁的方泉菲。
又一次?方泉菲奇怪地望着覃毅。
自从他喝醉——不,仔细想起来,应该是从那几个报复性的恶作剧之后,覃毅对待她的态度,渐渐有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