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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中,以南投地区最为惨烈。叶秋本就有意继续参与儿童资助计划,经过王娟进一步的解说之后,她评估自己的能力,决定再多认捐两名小朋友。

  办完必要的手续离开展望会,才刚步出大楼,就看见孟旸谷等在外头。

  难不成是刚在娟姨面前不能放肆嚣张,所以专程在这等着逮她?

  等了十几分钟的孟旸谷偶然回头,看见叶秋站在骑楼口看着自己。



  「妳总算下来了。」迎向前,叶秋直觉握拳横在胸口的战斗状态让人喷饭。「妳这是干什么?」

  「我才想问你,站在这干嘛?难不成你律师生涯已如西山落日,闲闲没事干、没案子接了?」

  事实上,他一堆事,虽然没有排任何庭期,但有一迭档案数据待查阅。

  只是突然有股冲动--或者说是好奇,迫使自己在这等她。

  「妳怎么来的?」

  没头没脑的问话让叶秋沾了满头雾水。「问这个作啥?」



  「我开车来的,可以送妳。」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叶秋的防护罩再加一层。

  面对来自于她的挑衅,怎能错放?「叶小姐指的是哪个ㄐㄧㄢ字?」

  「喝!」不料有此反问,叶秋倒抽一口气。

  敢情他老兄斗嘴的级数已经从「牙尖嘴利」到「腥膻黄色」了?

  「妳说啊。」

  「当、当然是狼狈为好的『奸』、奸诈狡猾的『奸』、奸臣当道的『奸』,要不然还有什么ㄐㄧㄢ?!」

  「我想也是。」孟旸谷一脸「纯洁」地说。「如果有人想岔了妳的意思,一定是他思想有问题。套个过时的流行语叫--满脑子的小玉西瓜,对吧?」

  哇咧!「当、当然,没错,就是那样。」给她记住,可恶!

  被倒打一记回马枪又不能当场吐血,叶秋憋得很内伤。

  「妳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啥?」

  「我刚问妳是怎么过来的。」他耐心重复道。

  「坐捷运啦!」好女不与男斗,今天天气好,她不想跟他吵一鼻子灰:心情惨淡地回家。「今天休兵,改日再战。」

  她挥手,同时往民权西路捷运站的方向走。

  「我说过要送妳。」他从不食言。

  叶秋回头,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施主,多走几步路,少开几趟车,有利环境保育,老尼告辞。」

  「哈!」

  不行了……往事历历加上现今种种,他真的再也忍不住。「哈哈哈……」

  累积许久的笑气最终还是撑破肚皮,呛得喉咙泛疼。

  第一次见他大笑,饶是胆大包天如叶秋,也不免吓了跳。

  他该不会被她气疯了吧?

  小说里不也常说吗?某某人气得极点,不怒反笑--她也这么用过。

  而紧接在后的桥段,不是主角们准备开始倒霉,就是某某配角将遭暗算,非死即残,下场通常不会好到哪里去。

  「孟旸谷?」她站在原地试探地唤了唤。别怪她胆小怕狗咬,反正她就是觉得自己太接近他准没好事。

  「哈哈哈哈……」孟旸谷笑声没有因此停住,反而夸张到非倚墙不能站。

  会不会太扯了?足下双履不由自主朝他移近两三步。「孟旸谷?」

  偌大的虎口突然准确扣住她试探往前伸的皓腕。「啊!」

  就说接近他没好事嘛!「放开我啦,你发你的神经关我什么事?放手啦!」

  孟旸谷逼自己收敛笑气,正经地看着她。「请让我有这个荣幸送妳一程好吗?」

  面对这么温文有礼的询问,叶秋只有一个结论:他气得不轻。

  这种人,还是离得愈远愈好。「我只想搭乘大众交通工具,不想坐车。」

  孟旸谷也很干脆。

  「我陪妳。」

  啥?!叶秋诧异的铜铃眼盯住此刻笑涎一张脸的孟旸谷。

  搞不懂,这恶邻又在摆什么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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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如碗口朝天的台北盆地,上空向来都是惨淡的灰蒙;在今天,例外地出现万里无云的澄蓝晴空,只有几许如丝似絮的透白残云还舍不得离开,硬是要留在蔚蓝天幕刷上几笔突兀的浅白。

  难得的好天气,叶秋却觉得乌云罩顶、世界异象来临、人类即将灭亡。

  原因并非来自天外殒石,而是她身边紧跟不舍的男人。

  搞不懂他,不,她从来没有搞懂过他。

  重踱三步,叶秋索性走进路旁的小公园,正要坐下歇脚,身边的跟屁虫拉住她。

  「干嘛?」

  「妳使用公共设施之前都不看的吗?」

  「看什--呃……」一盒废弃的便当倒挂在行人座椅上,残渣污了整张椅子。

  「换个位子吧。」这一次,孟旸谷没有嘲弄,牵她到干净的座椅前。「这里安全多了,至少没有看得见的危机。」至于肉眼看不见的细菌,他无能为力。

  对方身段都放得这么软了,她也不好再拿乔,这么好的天气用来吵架实在浪费。「你也坐,如果不在乎你的名牌西装沾上一堆细菌灰尘的话。」

  孟旸谷想也不想就坐下,干脆得让叶秋讶异不已。「你真坐啦?」

  「妳的邀请我怎敢不从。」

  「又想跟我吵架?」

  「不,只是跟妳难得和平相处,我很珍惜;至于这个--」他比比身上的西装。「只是必要的门面,毕竟没有委托人敢把关乎自身权益的案子交给一个穿T恤、牛仔裤的律师处理。」

  「的确。」

  「很高兴妳认同我的说法。」

  「你在讽刺我?」暗讥她没见过世面吗?

  「才说今天要休兵--」孟旸谷不禁叹笑和平的日子总是短暂。「妳何必曲解我的话,竖起全身的刺来防我?」

  叶秋楞了楞,先是抬头看看天空,才又将视线调回他脸上,释然笑开。

  「是我太草木皆兵,谁教你跟我不对盘。」她在两人中间划出一道无形的线。「一边一个世界,完全不同,没有交集。」

  「但是此刻我们都在同一座公园,」他学她,但动作的含意不同--他以指腹抹去她刚划下的透明界线。「坐在同一张椅子上。我只是孟旸谷,妳也只是叶秋。」

  「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说得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惊为天人哪。

  「叶秋……」

  「OK。」双手作出投降状。「休战休战,今天是和平纪念日,OK?」

  不OK的一直是她吧?「我附议。」

  「那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坚持送我,甚至跟我坐在这边闲晃,难道你真的没事做?」

  「有急事,我的助理会来电通知。」

  「那就随你了。」每个人都有跷班的自由,她管不着。

  降临在两人之间的沉默没多久,便教孟旸谷打断:

  「妳怎么认识娟姨的?」

  「和你一样喽。」决定休兵,叶秋卸下诸多防备。「我想只要参与儿童资助计划多年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认识娟姨,更何况我很早以前就开始当资助人了。」

  「不一样。」

  「啊?」观天的眸子转向身旁。「什么东西不一样?」说着,又回头看蓝天。

  「我指的是认识娟姨的经过。」

  「那你倒说说你是怎么跟娟姨认识的。」她问,姿势不变。

  「我曾经是受助童。民国七十一年一月在花莲的那场大地震,就像之前的九二一,毁了很多家庭。」说出口并没有什么困难,他从来不认为这有什么好隐瞒;真正麻烦的,反而是听者的反应。

  反应通常有两种--一种是双眼一反对他律师身分的推崇,转而流露出同情,另一种就是说出一堆刻苦耐劳、艰苦自立等赞美奉承的话,让他直呼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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