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男人来看,你的身材不好,不够结实有力;以女人来看,你不够纤柔细致,所以我无法昧着良心赞美你男子气概或女人艳媚。」曲无漪思忖半晌后,诚实回答。
「那你干什么赖上我?!」都挑不出半分优点,既然没男人强,又没女人好,那去找比他更好的人呀!何必浪费他的时间?!
「是呀,为什么呢?」曲无漪觉得程含玉涨满怒意的眼神实在好可爱,眼里被人打击的倔强也好可爱,扁嘴轻抖的委屈也好可爱。
「你问我我问谁呀?!放我下来!」可恶,把他说得这么差劲,还死抱着他干嘛!
「就是不懂自己是喜欢你哪一点,明知道你不是软性子的人,发起火来像炸人的炮竹,为什么就是被你牢牢咬住眼,让你嚣张跋扈踢掉所有出现在我视线里的人,只容许你一个人独占……到底为什么?」曲无漪当然没有顺他的心意让他离开臂膀间,抱着程含玉的感觉香香软软,他岂能舍得。
他之前总认为搂在怀里的人应该要柔若无骨,软绵得像团绸缎才销魂,搂抱男人对他而言根本是想也不用想就直接排斥的事。
但现在怀里有个男孩,身子的香,不是胭脂水粉;身子的软,不是丰盈冰肌,他的肌理匀称而结实,结实又软柔,骨架比女人挺直,却又不如男人粗犷,契合着他的胸膛……直至此刻,他更加肯定,他要的,不是柔情似水的女人、不是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女人、不是满身粉香的女人,他要的,是要能与他并驾齐驱的程含玉!
程含玉被他一番「为什么」问得哑口。
他怎么知道曲无漪为什么喜欢他?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如何牢牢咬住他的眼?
他怎么知道自己嚣张跋扈踢掉所有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人?
他怎么知道……为何他能独占着曲无漪?
「那天在茶馆,你向我提亲那回……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不?」
「不是。」
「你在哪里见过我?我很确定自己在那之前没见过你。」
曲无漪一笑,向来带着暴戾的脸庞在他面前软软柔化。
「去年四月初七,金雁城徐雅客所举办万花会。」
「徐府的万花会……」程含玉在脑中搜寻着记忆,对这场万花会没太多印象。
不过,四月初七嘛……四月初七……
呀,想起来了,但随即有个更青天霹雳的醒悟伴随而来。
程含玉瞠着眸,错愕而茫然地直视曲无漪的眼,从他的眸里看不到自己脸上有半点欣喜,因为——
「那天赴约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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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他肯定四月初七的徐府万花会,去的人不是他。
认错了。
程含玉想笑,原来是认错了……呵呵,曲无漪要找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闭起眼,忍住眼眶里热热辣辣的酸涩,不让曲无漪看到他想仰天狂笑的疯癫,他的十指深深陷入曲无漪的臂膀,仿佛想捉牢什么,最后他的指尖陷入自己掌心。
认错了……
深吸口气,咽不下喉头的哽塞,他重新调匀吐纳,再试了一次、两次——
「我去替你问问,四月初七万花会是谁去的。」程含玉缓缓睁开眸、缓缓勾起唇、缓缓说着、缓缓地……撇开目光。
「你确定那天不是你?!」曲无漪比他更震惊,以为程含玉在戏弄人,可是他在程含玉眼底看不到半丝顽皮。
「确定。」因为四月初七,梅雨时节,他总懒得出府,嫌雨水打湿衣鞋麻烦,任何邀宴都是程咬金和程吞银均分参加,曲无漪见到的人……是他们其中的某一个,绝不会是他。
「我不可能认错人!」
「但不争的事实是——四月初七,那个牢牢咬住你的眼,独占你所有视线的人,不是我。」程含玉从他臂膀里挣开。「我应该早些问的,再早一点……早一点就好……」
至少,不用在心里真的填了他,才告诉他,认错了。
「既然错了就错了,反正我现在只要你。」曲无漪不管那场宴会出现的人是谁,那时匆匆一眼是契始,是让他展开追逐的动力,而后他所接触的、所相处的,都是程含玉,这比任何事都重要。
「怎么能说错了就错了?你不就是因为那场宴会才喜欢上……那个人?不就是因为那个人让你动了心?你现在说错就算了吗?或许对你来说真的可以,但对我程含玉而言,我绝对不会要一个分辨不出我的人,尤其是『认错』这种丝毫不能原谅的事。」心,仿佛随着他说话时,一块块崩裂,但他佩服自己,竟然还能口气平稳说着一字一句,那么风淡云清……在心里如此疼痛的同时,他竟然还开得了口。
「含玉!」曲无漪逮住他,不许他掉头离开。
「你第一眼就决定要的那个人不是我。现在不要对我说将错就错,你说服不了我,也说服不了你自己。」他几乎要被曲无漪揉入胸坎里,然而无论他抱得多紧,他却还是觉得整个人空空的。「绕了一圈,我竟然发现,我应该要爱的,还是只有咬金,不是你,我也错了……」程含玉朝他笑,那个笑里,笑着两个人都蠢……他缓手拨开曲无漪。
错了,就要扭回正途,不能错下去。
「你还欠我一句话。」程含玉回头凝觑他。
「什么话?」
「你应该要对我说……我要娶的,不是你。」他总是这样对待认错的人,对咬金是、对吞银也是,现在对他,不能例外。
「我绝对不说!除你之外,就算现在四月初七真正出席的正主儿出现,我也不要他!」曲无漪怒道。
程含玉笑出声,听不出是嗤鼻冷笑或是隐忍的鼻音。
「……可惜,我不要你了。」
一个连他都认不出来的人,要来做什么?
还以为那么专注的眼神是属于他的……不,错了。
还以为那样专宠的亲昵是属于他的……不,错了。
不是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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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玉,别喝了。」
「我喝不醉的……好咬金,给我。」程含玉醉眼迷蒙,笑得好甜,朝程咬金勾着指,索讨着要她手里的酒坛子。
「还说喝不醉,你从不这样笑的呀。」程咬金抱着酒坛,不让程含玉再喝。她不明白程含玉扛了好几坛酒到她房里,突然说想和她喝酒闲聊——闲聊个头啦,哪有人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先干掉半坛的?接下来所有对话就只有两个字「干杯」,根本就是干坛好不好!
程含玉手里拿着酒杯,身子摇摇晃晃,嘴里咭咭在笑,模样有些憨傻,一路晃到程咬金面前,展臂将她抱满怀,身子却倾滑了下去,程咬金又要抱酒坛又要稳住他,整个人被拖累,一并跌坐在地,摔疼了臀儿,来不及轻斥,程含玉已先开口。
「呵呵……咬金,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再也不会有别人了……再也不会……」脑袋蹭着程咬金的肩窝,像头猫似的,说着情话,也说着醉话。
「含玉,你怎么突然这么反常,感觉你好像心情很好,喝醉了还笑得这么开心,但是……开心为什么要猛灌酒?」程咬金看在眼里好担心。
「咬金,只有你最好,只有你了……」程含玉赖在程咬金身上不动。
「含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