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臭老头,如果我能平安无事的到达瑞士,一定会好好跟你算帐。」安顼忍住下一波的恶心感,咬牙切齿地说。
虽然他说得十分气愤,但身体的极度不适,却让他的语气变得十分虚弱。
「该死的玩具小坐椅、该死的猪料餐食、该死的郁闷空气,更该死的到底还要多久我才能摆脱这种生不如死的活罪。」连续四个该死的形容,皆不足以表达他现在心里的不悦究竟已到达何种程度。
「你是否要再吃晕机药?」看到好友这般痛苦难耐,殷怿只得好心的再次问着不下数十次的问题。
「吃了然后再吐出来吗?这不是多此一举。」安顼忍不住喉咙里欲呕出的恶心感,脸上的血色尽失,额上的冷汗更是如雨下般。
他觉得自己彷佛置身于水深火热的地狱里,胃里的食物早已全数被呕出,以致现在每次的恶心感皆带着一股难闻的苦涩,像是要呕出胆汁似的。
天啊,这不啻是地狱之行,让他饱受身心折磨。
「请问,这位先生不舒服吗?」
就在殷怿正想再好好叨念安顼这大少爷一番时,耳边传来一句客气且礼貌十足的问话。
殷怿抬头望向声音的所在,眼睛忽地一亮。
站在小小通道上的,是一名长得十分清秀漂亮的空少。这名空少年纪看起来似乎才二十岁左右,身高约莫一百七十五公分上下,脸上带着礼貌且略显青涩的微笑,声音十分干净悦耳。
「是的。」
年轻的空少看向脸色苍白无血色的安顼,便判断出让他身体不适的原因。
「这位先生应该是晕机吧!是否需要晕机药?我们机上备有晕机药,可以拿来让他服下,应该会好一些。」
殷怿摇了摇头,戏谑的笑道:「没有用的,他早在上机前便已服用过晕机药,但上机后没多久便吐了出来。之后,也曾再吃过两、三次,仍然还是吐了出来。」
「想必他是第一次搭机,所以才会如此的不适。」
「不是,只是以前太过好命。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在经济舱,当然也是第一次晕机。」
殷怿就是喜欢扯安顼的后腿,全然不想替安顼保留些面子。
一旁的安顼本想出声责骂殷怿竟然这样掀他的底,但忍不住涌上喉咙的恶心感让他说不出话,甚至无法抬头看好意前来关心的空少一眼。
年轻的空少大略观察了前面的座位。「这样好了,我待会儿再替您准备一份晕机口服液及开水,您让这位先生服下。后面尚有空的座位,我会安排您与这位先生换到那里,然后将坐椅尽量往后倾,让他躺着,这样一来,他应该会比较舒服一些。」
移到空少替他们安排的座位,座位的大小虽然不变,但至少座位能毫无顾虑地往后倾倒,毋需担心会妨碍到后方座位的人,让安顼可以躺下来,身体的不适也稍微有些起色。
安顼这时才看清楚细心为他们安排座位的空少。
长期下来,他出差多半是搭乘此家航空公司的班机,所以早就知道这家航空公司对于空姐、空少的外型有着严格的要求,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幺出色耀眼的空少。
比起自己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这名空少约莫矮自己将近一个头的高度。漂亮秀气的五官中隐隐含着一种大男孩才有的英气,这股英气不似成熟男子般的刚毅,也不似青涩小男孩仍带点阴柔,而是有自己独特的一种超脱性别的气韵。
然后,他注意到空少胸前的名牌。
Ivan,尹书佾。
姓尹,这个姓与他的姓一样,都是罕见的姓。
尹,他印象中也有一个合作的大客户是姓尹,而这尹姓客户的企业亦有跨足航空业。
不过,如果是那客户的亲人,不可能会从事空少这个职务,毕竟他们那个家族可是赫赫有名,怎能容许自己家族的人从事这种基层的职位,而非管理阶层;即使是要训练,也不可能会挑选带有风险的空少工作。
「先生,这样躺着是否舒服一些了?」尹书佾脸上仍然挂着顾客至上的笑颜,以最细心、最体贴的态度对着身体不适的安顼说着。
服下尹书佾递来的晕机口服液,换到这个可以躺下的座位,身体的不适虽然减缓一些,但过小的座位仍让他无法感到舒服。
正想开口说话,突然,机身一阵摇晃。
(各位旅客您好,我们现在正通过一处不稳的气流,请您扣上安全带,以免发生危险……)
座舱内传来服务人员细心的叮咛警语,声音虽然悦耳,却无法让因机身摇晃而显得更加难过的安顼感到安心。
恶!
真是难受,安顼只觉得一阵苦涩直往喉咙涌上。
「先生,您还好吧?」尹书佾柔声的关心着。
「恶……」他再也忍不住了,体内不断引爆的恶心感已濒临溃决的状况。
「该不会又来了吧?」殷怿警觉地移开身体。
「先生……」
趋身探向安顼的尹书佾刚好承受了安顼脱口而出的秽物。
虽说是秽物,但仔细一看,竟只是一摊带些微黄的汁液。
早已料到会有此一祸事,殷怿早就聪明的挪开了身子,但却有人来不及闪躲,而被正面吐了一身。
尹书佾着实被突然吐在自己身上的秽物吓了一跳,但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他立刻又回以礼貌的笑容。
「没关系,衣服脏了换下来就可以,您不用太过在意。」尹书佾看向难过得紧的安顼。「只是这位先生似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没错,安顼「送」给尹书佾的见面礼,竟然就是他的「随身之物」──胆汁,真是好隆重的一份大礼。
一直哽在体内,明明已是呼之欲出,却总在最紧要关头时突然喊停的呕吐感,始终是让他饱受煎熬的罪魁祸首,如今总算一吐为快,他的身体也舒服了许多,但口中却残留着秽物的苦涩感。
「我没事了,吐出来总算舒服许多了。」
安顼这时还没注意到这不吐不快的秽物在一吐为快之后,竟是吐到人家的身上,他仍自顾自地说:「我要一杯水。」
他现在只想要一杯水可以让他漱口,洗去口中的苦涩污浊感。
殷怿将原先要端给自己的开水交到安顼的手中。
接过水,安顼漱洗掉口中的味道。
「谢谢你。」放下杯子,安顼的目光这才移到尹书佾身上。「咦……」
「你不小心吐到这位先生的身上了。」殷怿替他解说刚才发生的情况。
安顼带着歉意直直看向尹书佾。「实在很抱歉,我吐了你一身。」
尹书佾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只是衣服弄脏了,等会儿换掉就可以。只是您的身体还好吧?」
不适感在吐过之后总算减少一大半,安顼这才有心力将尹书佾看清楚。
先前他便已觉得眼前这名空少的外型十分出色,而再度端视后,他竟有点舍不得移开视线。
好漂亮且舒服的一张脸。
舒服,是的,映入眼帘的那张赏心悦目的脸,让他觉得十分舒服,活到三十岁,他从不曾对一个人的外貌有着这样的震撼,而且深深吸引他的目光,却忘了这样直盯着他人的脸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更何况捉住他目光的还是与他同样性别的男人。
「如果您还有什幺事需要协助,再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快替您处理。」见安顼的脸色已渐回复血色,尹书佾很礼貌的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