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anda胜利者的骄傲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和被抱进房间的月熠,呈现天壤之别的态势。月熠的房门没有锁,他们开了门就进去,Eric将她安置在床上,并请老板去端温水来,之后,他打开了音响,想抒缓她的情绪,那首“Try to Remember”立即染了整个房间,也再次寻回了月熠的另一个记忆,她的泪,倾泄了满脸。Eric拭去她脸上的泪,抚着她吓湿的长发,用温水为她擦洗四肢及背部,等她以正常躺平,他替她盖上被子,在额上轻轻一吻,然后坐在床边守着憔悴的她。
“看我这样,很好玩,是吗?”月熠恢复平静的第一句话,不是咒骂,而是笑流泪的发问,像伤心的母亲原谅恶作剧闯祸的孩子,平和而优雅。Eric深情而怔愣地望着月熠有如圣母玛丽亚似的脸庞,那是一种世界上无可比拟的美,就如同安静、悠扬又不全然幸福感的卡农。
他好不容易才回过神,说:“对不起,我错了。”
月熠又把眼光转向天花板,任泪继续地滚落。
她不知道身体里到底积聚了多少的眼泪,可以如此源源不绝,她不想试探,不想知道答案,所以开口请Eric把音乐停掉,停止她所有的爱与不幸,至少在这一刻,消失在她房间。
“为什么不锁门?”他的语气好像在责怪自己的太太,这样会遭小偷闯空门一般。
“你还有几个为什么,一起提出来吧!我下星期一会交一为漂亮的报告给你。”她讥笑他的多管闲事。
“Lily,我理智的天使告诉我不要去探求你的隐私,只要学着对你好;可是我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魔鬼,逼我解开你身上所有的谜团,了解你的过去、现在,掌握你的未来。但是无论是我体内的天使和魔鬼,全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你幸福,要让你和我的未来只有幸福,没有悲伤,你要相信我啊!”
他哀愁的眼眸,诉说着一片真心,但月熠的心,平静如水。
“你走吧!别再和我谈感情,没什么意思的。因为无论怎么玩,你都是赢家;而我注定当个输家,败光我的一切,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和我所剩无几的青春。你看不出来吗?我没有筹码了,就算能玩,也撑不了多久。”
她闭上眼,不再看他。
他只好关上灯,走出房间,忍不住多看了对门一眼。
黑暗中,有两颗失落的心,在无力地跳动着。
深夜十二点,蔡智杰下班回来,经过大厅,望见台上跳舞的不是月熠,心里一阵不安,连忙上楼想探看究竟。
可上楼后,他发现走道和月熠的房间都是暗的,一片静谧无声,更加深了他的疑问,便连忙下楼想找父亲问清楚;这时候,遇见正要上楼来的Aamanda。
“Amanda,你上来有事吗?是不是Lily怎么了?”
蔡智杰不会对别人称月熠为“百合姐姐”,这个称呼仿佛只保留给她,有一种特别的亲密感。
“Lily有事,我代她的班。”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当了救火队,当时正忙着交际应酬的她,没注意到事情的始末。
“哦!”他又看了一眼月熠漆黑的房间,相信了这个解释。
“智杰,不请我到你房间坐坐吗?”她以一种很特别的语气,说得带有几分色彩,暗示得很清楚。“呃……我不习惯让人进我房间耶,对不起。”
他没有说谎,能进他的房间的人,只有他的女朋友,就像他对机车后座的规定一样;至今只有两个人破了例,一个是他暗恋的死党,另一个就是月熠。
“那Lily进去过吗?”Amanda的眼神像在抓奸。
“没有。你问这个干吗?”
“哈,那我就放心了。”她喘了好大一口气,笑得像朵造型夸张的鸡冠花。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蔡智杰语毕就要先行下楼,未料。Amanda扑身到他怀中,将他钳制在月熠房门口,木板的隔间承受不了过大的撞击,发出不小的声响。
“智杰,你爱上她了对不对?”她嫉妒的问,眼里凝聚的泪,渐渐无声地滚落下来。
“你!你胡说,她是姐姐耶!”蔡智杰从未遇见如此行动派的女孩,此刻又扑在自己怀中,险些乱了方寸。
“你真的这么认为?”Amanda抬头问他,以一种期待着接吻的姿势。
蔡智杰为了避开她低得不能再低的领口、酥胸半露的诱惑,赶紧抬起刚低下的头,没有作答。
“你告诉我啊!”现在她不只紧贴他的身体,还牵起他的手,往自己露出的小蛮腰上放,更牵引着他木讷地在自己身上游移。
“走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知道万一……万一的后果,对你的伤害会有多深吗?”他的义正辞严和行动,完全守住了为人兄长的本分与尊严,他一向待Amanda如小妹妹般,从无逾矩之想。
Amanda被这只不解风情的蛮牛推得弹到墙上,差点站不稳,满腹委屈瞬间化成凶恶的语句,像利刃无情地划痛他人的胸口。
“我就知道你爱她,要不然你不会不知如何回答,她有什么好?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好?我敢说她一定不是处女,她是一只破鞋啊!人家穿过的破鞋你也要!你读书读呆掉了吗?啊!”
她的这番话换来了一巴掌,不是蔡智杰,而是老板。
老板原本是想来看看月熠好点了没,没想到正巧让他目睹这一幕,他狠下心,好不容易才举起手,给她这个惊诧的一掌。
顿时,她和蔡智杰都呆掉了,就连躺在床上听戏的月熠也怔愕不已,全场陷入无声状态。
“我四十多年来都没打过人,把你们一个个不爱念书、爱在外头鬼混的小女孩都当成是我的女儿,相信你们功课不好,但人格一定还是高尚的。结果,今天你说的这些话,简直比杀了我还要教我痛苦,你这样是错的你知不知道……你是错的……”
老板不禁激动的哭了,而蔡智杰也红了眼眶,他从未看过爸爸这样掉眼泪。
“原谅我,老板,原谅我,原谅我……”Amanda跪在老板跟前道着歉。
老板心疼的搀扶她起身,两人像父女般相拥而泣。
眼泪,是多奇异的东西啊!它能化干戈为玉帛,化暴戾为柔情,眼前的这一幕就足以作见证,这令人心伤而又心动的东西啊!
月熠躲在漆黑的房里,没有半点声响。
她明白,老板知道她也听到他们的谈话,却没勉强她起床开灯,接受Amanda的道歉,现在的她实在是受不起更多难堪和人情压力了;老板慈父般的体贴,让她深深感激。
她让自己一觉到天亮,决定只要见到明早的太阳,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天不从人愿,月熠没能见到太阳,因为今天下雨。
月熠抱着脸盆懒懒地走进浴室漱洗,顺便洗净昨夜的一身惊吓,出来时,巧遇蔡智杰。
她仍旧只罩着一件男用的条纹宽衬衫,但此刻的相遇却多了些因为衣着而产生的不自然。是怎么了?以前不会的啊!
月熠下意识地用单手拉紧没扣上前两颗钮扣而显得暴露的领口,点头打了声招呼,又顾虑到裸露在衬衫外光溜溜的一双腿,便急急忙忙地走回寝室里。而蔡智杰的眼神也略显生疏,不知道该聚焦于她身体的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