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月轻纱拍著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五姊,你别净是哭,把话说清楚,姊夫为什么要休离你?」
「还不都是因为她!」
月思绮抬起头,愤恨的眼神直瞪著月舞绫。
「我只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她的坏话,天奇就以七出之罪的口舌、嫉妒为由,说我不具妇德,不配做他们霍家的媳妇儿!」
「难道不是?」他阴寒著脸,愤怒咆哮:「舞绫妹妹哪里得罪你了?你干嘛成天咒骂著她、数落著她?告诉你,我绝不可能会原谅一个侮辱舞绫妹妹的人!」
「爹,您听听!您听听他的浑话!我是他明煤正娶的正室,他不护著我,反而一心想著外面的狐狸精,您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那个她口中的「狐狸精」,狠狠瑟缩了下,好似让人从头上打了一棍。
月轻纱不忍小妹受辱,肝火大动。
「五姊,你不要太过分了,绫儿是咱们的妹妹,你不要老是拿话伤害她,她没有对不起你!」
「是呀,绮儿,你六妹说得有道理,莫要气得胡乱开口!」
月峰先是责怪地睐她一眼,然後再转过身,训斥女婿:
「天奇,不是爹爱说你,不管你和绫儿是否曾有婚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是她的姊夫,理应避避嫌,少提起她才是!」
「我不管!」霍天奇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叫闹著。
「当初我就说了,我要娶的是舞绫妹妹,您硬要把月思绮塞给我,我退而求其次,答应娶她当正室,舞绫妹妹为偏房,您还不满意,逼著我放弃舞绫妹妹,非得娶她不可!是以,今日局面,爹,您也要负上大半的责任!」
简直是目无尊长了他!
月峰指著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歪理?」月轻纱激动叱喝:「我们家是宁波首富,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女儿怎么可以当人家的妾室?」
「大姊、二姊共侍一天,那是因著她们的夫婿贵为一国之尊,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竟敢跟皇上比美?当心我一状告进宫里,扣你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有本事你尽管去告!」他不怕,他有皇后姊姊撑腰!
「你——」
「哼!」
「好了,都别吵了。」月峰轻抚额头,露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的疲惫面容。
「天奇,你自己说,你打算怎么做?是不是真要闹得休离思绮,你才会满意?」
「我可以不休离她,也可以承诺不再打她,但我有条件。」
霍天奇冷静下来,恬不知耻地说:「我要实现我两年前的愿望,收舞绫妹妹为偏房。」
「你!你是在要胁我?」月峰快气炸了。
「如果您要这么说,我也没意见。」他无法忍受他心爱的舞绫妹妹嫁给别人,他要先下手为强!
「霍天奇,我不可能会嫁给你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月舞绫从没想过,他为了要得到她,居然会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
「舞绫妹妹,你不是真心拒绝我的对不对?」
他失去理智地强抱住她,嘴里还念著一堆疯话。
「你别怕,我们昨晚私会梅林时,不是说好了吗?哪怕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们都要在一起啊!」
「疯子!」谁跟他说好了?谁要和他在一起?他有病!「放开我!快放开我!」
她剧烈挣扎,肩上的伤口已然渗血,左臂的关节亦承受不住两人拉扯的力量,喀的—声脱了臼。
月舞绫痛得脸色刷白,却无人看出她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绫儿,他说的可是真话?」月峰问她。
「爹!是真的!肯定是她使用狐媚之术迷惑了天奇!」
月思绮怨恨的说:「昨晚天奇没有回房,我派人去露华阁探看,发现她也不在!他们……他们八成是到某处相好了。」
她倒抽了一口气。「你监视我?」
「谁叫你抢我的丈夫!」
「我——」分明是含血喷人!
「绫儿,你昨晚上哪儿去了?给我解释清楚!」手心手背部是肉,月峰不想偏袒谁,只求事实明白。
「我……我……」她咬著唇,不知从何说起。
「爹,您看,她默认了!」月思绮好比是昏官断案,未经详细审问,直接将她视为犯人。
啪!
在她声嘶力竭的哭声中,一记清脆的巴掌声蓦地响起,震惊众人!
月峰——打了月舞绫!
「爹!」月轻纱惊叫,不敢相信事情会演变至此。
「绫儿,爹不是有意的,爹——」几乎是出手的同一时间,他便後悔了。
无言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她捣著红肿的脸颊,勉强挤出一抹虚恍的笑容。
「没事的,爹,女儿不怪您。」
她不怪任何人。
「只是,五姊,我知道我再多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可有些话放在我心中已久,趁此机会,我一定要告诉你。」
她的眼眶泛红,眼底有泪花打转。
「从小到大,你就爱比较,你扪心自问,你抢了我多少东西,我抱怨过吗?你无缘无故辱骂我,我回嘴过吗?」
她直视著月思绮,一字一字地说。
「虽然我打心坎里看不起霍天奇,但是当年爹指定他做我的夫婿,全城的人都在等著庆贺我们的婚礼。你抢走他,让我多难堪,我埋怨过吗?
你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觉得大家宠我、对你不好,即使我拚了命地在容忍你,暗自幻想著你有一天会想通,会像其他姊姊一样待我好,结果依然大失我所望……」
说著说著,她微微哽咽了。
「我累了,你们夫妻俩的事,我不想再过问,从今而後,有你们的地方,就没有我月舞绫!」
说完,她骄傲地挺直脊梁,旋身离开宝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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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的泪水终於决堤!
月舞绫伤心欲绝,边跑边哭,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流个不停。
一直以来,她都是人人捧在手心呵疼的水晶花,哪曾受过这么多的委屈?
爹打她、五姊冤枉她,霍天奇诬赖她……他们是她最在乎的家人,却也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不知不觉中,她走出家门,松懈了防备之心,全然不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漫无目的地踩著青石板路,手臂、肩颈的疼痛早已麻痹,月舞绫站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椿树下,看著不远处锣鼓喧天的市集,陡然感觉到一阵寒冷。
在这个时候,她好希望、好希望有个温暖的怀抱,能够替她遮风挡雨,供她安静休憩……哪怕只是一下下也好……
心里才这么想著,足下脚步仿佛有自我意识般,一迳地往湖畔的喜竹居迈进——
然而,在她尚未发现危险降临之前,背後的一记闷棍便狠狠地打晕了她!
一群黑衣人来匆匆、去匆匆,徒留落叶舞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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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月舞绫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痛!
她的头痛、肩痛、臂膀痛,全身上下无处不痛。
这是哪里?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紧拢眉心,她困难地想要撑起自己,四肢却完全使不上力……
噢,她记起来了,有人偷袭她!
从座下起伏震动的感觉,以及四周的装溃摆设判断,她应该是在一辆马车里头。
「噫——」
密闭空间内,怱地响起一道不属於她的声音。
打量的视线缓缓落在地上滚成一团的圆球——喔,不,是圆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