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兰妃示意她在一旁坐下,赞美她道:「人家都说珍玛尔公主是天山的千年积雪在梅树上堆出来的冰雪人儿,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这么标致的人儿,你老人家总算见识到了吧!」紫媛凑和着她的兴致说。
「是啊!」兰妃转头问心黛,「这一路上累着了没?」
「沿路身边人照应得很周到,而且我们珍玛尔的女孩子也骑马惯了,所以不累。」
「那挺好的!我年轻时也爱骑马呢!」兰妃又问:「在王府里住得惯不惯?」
「你知道的,我们珍玛尔人一向以天地为家,住惯了帐篷,刚搬到王府,尤其是这么华丽舒服的地方,难免有点受宠若惊,不过幸好有从小伺候惯了的人跟着来,而且福晋、侧福晋,还有王府上上下下都十分照应心黛,让心黛习惯了不少。」
「那是应该的。」
接着,兰妃又陆陆续续和她谈了许多琐事,像沿途看到的景致、阿布罕带了什么礼物要呈给皇上啦……不过就是绝口不提弘璨的事情。
她们似乎聊得很投缘,足足谈了快一个时辰,仍欲罢不能。但婉慈不能再坐下去了,愉郡王凯旋回京,故友亲朋天天将愉郡王府挤得水泄不通,该应酬、该打点的还有赖她好好打理,仪千一个人是应付不来的,兰妃也知道她的苦衷,于是让她告个罪先行回府,留下紫媛陪着心黛。
过了晌午,兰妃好意在长佑宫的侧花园收拾了间房间让心黛住下。在紫媛陪心黛进去的时候,兰妃的一个贴身宫女梨芳特意暗拉了一下紫缓的衣袖,向她使了个眼色。紫媛明白梨芳的意思,安顿好了心黛及跟她进宫的几名回族侍女后,便找了个理由退出房间,来到长佑宫的偏殿。
兰妃坐在床上,一手持着水烟袋,但一口也没吸,似乎满腹心事的模样。见到紫媛进来,马上站了起来,向她招招手道:「你跟我来。」
紫媛随兰妃进到了后房,这是皇上到长佑宫时休息、批折的地方,因此整理得特别整齐,也格外的隐密。梨芳等下人知道兰妃有要紧事和紫媛商量,因此也互相警告噤声,守在廊上不让不相干的人靠近。
兰妃提着烟袋,在一张红木摇椅上坐了下来,沉思了许久,才开口问:「有件事我要你好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是。」紫媛想不透什么事会如此严肃。「不知道你老人家要问我什么?」
「我要问你的是……」兰妃迟疑了一下,不知如何措辞,「依你看,那位心黛公主是个安分……肯守妇道的人吗?」
「啊?」紫媛骇然,以为自己没听清楚,更不明白兰妃为何会有此一问。「你老人家……为什么这么问呢?莫非……」
「我也不是对她存有什么成见,」兰妃吸了一口水烟,但马上又放下。「只是……唉!我总觉得那孩子太美了,美得……有点不祥。紫媛,你别笑我老胡涂、瞎操心,有句老话:『红颜祸水』!女孩家长得像她那个样儿,已经不是福气了,只怕会惹祸上身!」
紫媛沉吟道:「额娘阅人多,见识也比我们高明,可是这两天我和她相处下来,觉得她人挺不错的,依我看,她不像是个奸邪之人,不会不守妇道……」
「我的意思不是她会自己去犯人什么的。」兰妃忧心的说:「她长得太美、太引人瞩目,就算自己行得正,难保别人不会贪图她的美貌,千方百计想得到她,只怕会替璨儿惹来灾祸。」
「额娘的顾虑是有理,天下大乱,流寇盗贼强抢民间美女,那是常有的事。可是咱们王爷贵为郡王,手握重兵,心黛公主嫁了他,谁还敢乱动她的脑筋?就算有也无可奈何啊!」
「唉!但愿你说得对,是我在瞎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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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黛虽在房内歇息,却一心惦记着弘璨的请托,稍事停留后便重理妆容,向兰妃说明她想探望恰妃。
「怡妃?她病着呢!还不知道能不能起得了身,招待公主。」兰妃纳闷着,心黛才初人宫,何以想见恰妃?
「娘娘,心黛就是知道恰妃娘娘病着,而我们珍玛尔有一帖药专治怡妃娘娘这种郁结人心的病症。」心黛早就想好一套理由了。
「喔,真的?」兰妃半信半疑,但为了尊重远客,仍传人备轿,吩咐紫媛陪她一同去怡妃的住处——顺颐宫。
一到了顺颐宫,恰妃果然透过她的贴身侍女香绮很委婉的转告:「因为娘娘身子不适,无法接待贵客。」
「我们公主也知道恰妃娘娘身子不适,」克娜雅代表心黛上前,捧了一个楠木盒给香绮,「不过,请姊姊将这盒东西呈给怡妃娘娘,请娘娘看一看,而且转告娘娘,我们公主还有一味更有效的药,务必面呈娘娘。」
香绮不敢违逆心黛公主,对于这桩奇怪的差事只好照办。
果然过不了多久,香绮疾奔而出,激动的对心黛道:「心黛公主,快!快!我们主子有请!」
一旁的紫媛自然大惑不解,但香绮只款待她在殿上用茶,并未邀她人内。
心黛随香绮到了内室,同在那襄的,还有受了永安公主之托,要她代为照顾母亲的永定公主弘瑛。她和躺在床上的怡妃皆神色激动,目光均集中在那个打开的楠木盒——盒裹放的正是当年皇上赐给弘瑛、弘琰姊妹一人一枝、成对的宣威火枪。
「主子、二公主,心黛公主来了。」
怡妃倏然抬头,顾不得心黛向她请安的礼节未尽,忙拉了她的手,急急的问:「心黛公主,你知道琰儿的消息是不是?」
「是的。」心黛点点头,看到怡妃、二公主,还有香绮三人的目光均是又激动、又关切,心中不免有些退怯。「我和永安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大部分的事都是弘……哦,是愉郡王爷托我转告娘娘的。」
「你是说琰儿和弘璨见过面?」怡妃激动的说。
「没错。」接着,心黛便将自己遇到弘琰的经过,还有由弘璨转述最后一次见到弘琰的面,弘琰所交代的话等,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怡妃——除了她曾为了逼婚,想烧死弘琰的那一段外。
「唉!」怡妃听完她的话,又是感慨、又是伤心的。「这孩子从小就是不听话,我就不明白秀祺有什么不好?今年春闱,人家可是高中状元呢!她要是乖乖的听话,现在不也能风风光光的出嫁,岂不比跟着桑皓那钦犯亡命天涯好?」
提到今年高中状元的曹秀祺,一旁的永定公主便郁郁不乐。
关于曹秀祺与弘瑛的情事,心黛也曾听弘璨说过,知道弘璨受了弘琰之托,要设法成全他们。因此,心黛趁着香绮劝慰怡妃的空档,将弘瑛拉到一旁。
「永定公主,你和曹少爷的事不必担心,愉郡王受了永安公主之托,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争一争的。」她轻声对弘瑛说道。
弘瑛见了心黛的美貌,而且千里迢迢带来弘琰的消息,心中已有一股说不出的好感;再听到她也知道自己和秀祺的事,而且颇替自己打算,心中更是感激莫名。只是……
「不!」弘瑛凄然道:「父皇不可能答应的,我的婚期都已经订下了,就在下个月初。」说着,泪珠不禁滚了下来。
心黛连忙安慰她,「先别哭啊!一定还有办法可想的。」心黛自己也受过「逼婚」的痛苦,现在见到弘瑛与自己当初受阿布罕王子逼迫的处境相似,心中顿生侠义之心。「现在不方便细谈,我住在长佑宫,明儿个你来找我,我们再仔细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