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这个份窗课简直丢人到家,还有脸送来请人指点呢!”菱儿撇着嘴好说。
“好了,今天下午还笑得不够吗?”晓彤笑着说,“人家少郡王和我们素不相识,咱们两人在背地里嘲笑半天了,还不够缺德?这会儿你就少说两句快把文卷送回去吧,我看爹也快回来了。”
“小姐,我可是为你抱不平,并非存心嘲笑这个梁永煌,而且他闹的这些个笑话,要不是你指点,我还看不出来呢,这是你笑他,可不是我笑话他。”菱儿红着脸说。
“好了,别管谁笑谁了,先将文卷送回去吧,别误了事。你忘了大总管的家法了?”晓彤催促着。
“说得倒是,我可不想挨打呢!”菱儿吐吐舌头,捧起文卷,可是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晓彤横了菱儿一眼,心知她的意思是在说:你瞧!这人差点成了小姐的夫婿哩!可是一想到那份窗课的内容,连晓彤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文章,她可是第一次拜读呢!看来有人上门提亲,趣事倒也不少!
第二章
程云汀随同几名幕友和门客刚进了书房,伺候书房的僮仆就上来垂手请安,“老爷,苏尚书府派人来讨回音了,请老爷示下。”
“哦!志和兄这个媒人倒是热心得很,前些天才送了窗课来,我这两天一忙,竟来不及看,现在一时间也不能细看,可怎么回志和兄的话呢?”程云河以商量的语气询问众门客。
“云翁,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得通?”门客冯四海说,“不如先将苏府派来的人安置在下房,请一位总管过去招呼他,设法留他下来吃饭,老爷正好利用这时间看看窗课,总可以有一、两句话让他带回去。”
云汀沉吟不语,他在文字上的造诣有限,时间又短,怕是看不什么来是,可是晓彤又是他心爱的小女儿,对她的婚事,云汀一向十分慎重,所幸众门客也都看出主人的心思。
“云翁是担心急切间看不出来梁少爷的才学?”另一门客笑着说,“其实翁只要先略看一下,给一句话让苏府派来的人带回去,另外推说还要仔细拜读,也就行了。”
“好吧,就这么办。”云汀点点头,“不过,送份窗课还要请诸位先生协助惨详,各位也明白,我在文宇上头有限得很,只怕看不仔细。”
众门客立刻异口同声的奉承道:“云翁太过谦虚了,梁世子出身大家,文章想必是好的,我等一定要好好拜读一下世家大作。”
云汀也有些飘飘然,书僮见状,不待吩咐就取来,梁永煌的窗课,恭恭敬敬的呈交给云汀。
云汀在朝南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缓缓翻开文卷,只看了几行,脸色就沉了下来,“胡闹!荒唐!岂有此理!”云汀气得脸色发黑,高声叫着:“程福,我问你,这份窗课还有谁看过了?”
程福闻言知道主人是真的动怒了,虽不明就里,但却知道自己的言行得格外小心注意,因此很谨慎的回答:“这……回老爷的话,这份窗课前些儿送来后,就一直摆在书房里,没人动过。不过这两天我都跟着老爷出门,详细情形小的也不清楚,得问打扫书房的老韩。”
“哼!你们越来越会办事了,都是我平日太纵容你们,才惹出这场祸事来。”云汀沉着脸说。
“云翁,先息怒。难道是这份窗课出了什么问题吗?”门客冯四海大着胆子问道。
“这……岂止有问题,根本就是大祸临头!”云汀叹了一口气,“看来小女已经看过这份窗课了,而且还在上头加注了不少眉批呢!”
“云翁,这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冯四海误解了,“想必小姐也是关心自己的终身,所以才忍不住看了这份窗课。再说小姐素来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美誉,由小姐眉批未来夫婿的窗课,绣房内朱笔定姻缘,将来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是呀,云翁素来开通,令媛此举虽不尽合礼教,不过云翁也不必过分拘泥,做个死守礼教的老冬烘。”另一名门客也接着说。
“不是的,要真是如列位先生所言,小女亲笔定了姻缘,倒是好办了。”云汀考虑了半晌,才将少郡王的文卷交给一名门客,“可是……唉!现在只怕结亲不成,反而要惹出仇家来了。”
几名门客传阅了文卷后,个个都是要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尤其是看到那一句“妹妹我思之”后还要强忍住笑意,实在是很困难的事。起先,有一、两个人实在忍不住了,只好站到角落里,用袖子掩着嘴偷笑,最后人人脸上都带着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但在定远侯面前又得努力维持庄严的模样,简直滑稽极了。
“咦?何至于此!苏尚书这回未免太夸张了吧?”冯四海诧异的说,“南安郡王的儿子如果只有这种程度,苏大人居然保媒提亲,这可太离谱了。”
云汀皱着眉头,“四海兄,你先别管那些了,反正这门亲事是结不成了,倒要担心亲家不成变仇家,这份窗课……可教我怎么还给人家呢?”
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梁永煌尽管再不成材,也是南安郡王府的世子,他送了窗课来请定远侯指点,现在给晓彤以红笔在上面加了一大堆戏谑、嘲讽的眉批,要是这样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势必得罪南安郡王,可谓“亲家不成反成仇家”了。
而且另一方面,苏尚书已经遣人来讨回音了,今天虽可借口要再细看,搪塞一时,但是总不能永远扣着这份窗课不还吧?所以程云汀根本无心追究梁世子的才学不佳,只一心烦恼着该如何化解这一场即将引起的争端。南安郡王是当令皇帝的叔叔,手握重兵,在朝中可以说是权倾一时,如令晓彤如此不留情面的批评他的独生爱子,南安郡王岂有不记仇之理?
“云翁的顾虑也是,令媛实在也太……呃,这个……”冯四海想了一下就明白个中道理了,不过他也很难措词,因为私底下他很赞赏晓彤直言不讳的修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梁世子,但当着程云汀的面,又不便如此夸赞晓彤,只好很婉转的说将“太直言无讳了些,现在倒真的很难向南安郡王府回话。”
“都怪我平日太宠溺小女,以致养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云汀摇摇头,“各位瞧瞧,这满篇眉批可有一点女孩子家温柔含蓄的样子?真是!”
众门客彼此对看了一眼,心里都在想,以梁永煌这种狗屁不通的文章看起来,除非不批点,否则只要拿起笔来批改,想对他含蓄恐怕都很难。
“云翁,令千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小女孩儿不知后果轻重,下笔难免直了些,这也是人之常情,倒不必过度责怪小姐。”一名门客开口道。
“我现在想法子消弭这场祸事都来不及了,哪有心思和小女计较?”云汀满脸愁思,“只是如何消除祸端,还要仰仗各位先生费心了。”
“云翁,我看此事还事还需从长计议。”冯四海提了个建议。“苏尚书家来讨回音的人照旧先行打发回去,咱们争取时间好好想个妥善的法子,总要不让南安郡王失面子才行。”
“冯先生这话说得极是!”众门客听了都表示赞成。
云汀立刻吩咐僮仆去打发苏家派来的家丁,自己则和一帮幕友留在书房里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