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上人人都在等着晓彤的答案,每个人都屏息以待,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皇后看到晓彤凝神思量的样子,心里也着急起来,眼看着计时的燃香一寸寸的缩短,晓彤却还是没有答案,皇后更加坐立不安了。
忽然,晓彤站起身来,走到几案边,提笔写了起来,然后将那张淡粉色的梅花笺交给菱儿,示意她递给罗大学士。
“小姐,你真要这么答?”菱儿看了看答案,露出讶异的表情。
“我……现在也来不及改了,”晓彤看看那几乎要烧尽的燃香,“除了这个答案,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了,总比认输要好。”
菱儿想了想,觉得这答案虽不能取胜,但也还不错,就交了出去。
“罗卿,将笺纸拿过来。”皇帝说,“刚才管玉的题目是由朕亲口念的,现在晓彤的答案……”
皇帝的话未说完,皇后立刻接下去,“晓彤的答案由我来念好了,这样才算公平。”皇后接过笺纸,定睛一看,脸上露出了奇特的表情,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脸色,大声的念出晓彤的下联:“意中人即眼前人。”
这个答案一出,大家哄堂大笑,晓彤则是羞红了脸,直往皇后身后躲。
“皇后,现在不必再分什么胜负了吧?晓彤都已经亲口说了,她的意中人就是眼前人,这段良缘就这么订下吧!”皇帝高兴的说。
“臣妾代晓彤的双亲恳请万岁爷下旨赐婚,还要跟皇上讨点嫁妆。”皇后也不在乎自己的输赢了。
皇帝正想答应,不料管玉却突然上前对皇帝和皇后一揖,“陛下、娘娘,微臣有一事相求。”管玉淡淡的瞥了晓彤一眼,“程姑娘乃侯爷千金、金枝玉叶之身,微臣家世寒微不敢高攀,更不敢耽误程姑娘的良缘,请皇上替程姑娘另觅良缘……”
管玉的话还没说完,晓彤的脸色已经一片苍白,她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立刻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第八章
管玉当众拒婚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皇帝也觉得难以理解,私下找了管玉到官里晤谈。
“管玉,朕没有听错吧?刚才你是不是说要拒绝这门婚事?”皇帝不悦的问。
“是的,定远侯爷府门第高贵,我只是一介书生,不敢高攀。”管玉面无表情的回答。
“这说的是什么话!”皇帝更生气了,“你的家世虽比不上王公大臣,但也是世代官宦的书香门第,更何况你是今年的探花,朕正打算召你入翰林院当庶吉士,将来做大学士、做宰相,前途光明得很,怎么会和晓彤家世不配?”
“回皇上,家祖、家父虽世代为官,但皆以清正自守,并无万贯家财遗留给子孙,家居生活也一向简朴,微臣不敢委屈程府千金来过这种布衣粗食的苦日子,所以还是请皇上为程小姐另觅良配吧!”管玉淡淡的说。
皇帝笑看着管玉,“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定远侯虽说不上富可敌国,但也颇有家赀,将来自然会给晓彤一份丰厚的妆奁,足够你们小俩口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了。”
“回陛下,微臣虽不才,但还不是那种以妻致富的人。”管玉一口回绝了这种形同吃软饭的提议,“再说,就算微臣愿意,只怕定远候也不肯。”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和定远侯见过面了?”皇帝不解的问。
“微臣不敢欺瞒圣上,早在比试之前定远候就派了位管家来见过微臣,这位管家当时就表明了程姑娘不会洗衣、烧饭,更不会伺侯人,所以侯爷不愿意女儿嫁入寒门,操持家务。”
“哦?有这种事,朕竟然不知道。”皇帝已经多少明白了,定远侯的管家一定是说话刺伤了管玉的自尊心,他才会在金殿上当众辞婚,“定远侯的管家还说了些什么?不许隐瞒,朕全部都要知道!”
管玉回想起当天来的那几名恶奴财大气粗、口出秽言的一再嘲讽他想巴结侯门,甚至还出言讽刺他“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痴人说梦”,最恶毒的是其中一名带头的人说了句:“管少爷,你现在就想到程府求亲,那还太早了点,你们管家只不过做了两代的官,要是照这种态势再传个两、三代,代代都做到二品以上的官,那时再和程府给亲,勉强还算能沾点边;至于现在嘛……你还是一边凉快去吧!”
当时几乎把管玉给气死。不过管玉自重身分,不与这些低三下四的奴仆争闲气,只是淡淡的问了他们来访的目的,这群人才说出是奉程云汀之命,前来看看管家的家境如何,不巧管府的布置一向不尚奢华,而这群奴才又看不出管府雅致、高贵的一面,于是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了管玉一顿。
不过这也让管玉深自警惕,如果定远侯程云汀是这种嫌贫爱富,并且以富贵骄人的人,他也不愿意去“高攀”这种人家。
“怎么了?你回答朕的问题呀!”皇帝不耐烦的问,“程府的家人还说了什么?能让你生这么大的气,想必不是什么好话。”
“这……其实也没说什么。”管玉尴尬的笑了笑,不愿意向皇帝全盘吐实,“侯爷的意思是希望管玉能够入赘侯爷府,不过管玉并无兄弟,一脉单传,因此便向侯爷表明不能奉命。”
“哎!这个程云汀眼光也太短浅了,你们管家哪里就穷成这样,要晓彤嫁过去以后亲自洗衣、烧饭了?”皇帝又好气又好笑。
“陛下,侯爷的意思当然是托词,但不愿与管家结亲的意思却十分明显,我想自己也不必硬求,或许这是程姑娘的意思,她根本看不上我吧!”
“岂有此理!晓彤如果真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在金殿上承认‘意中人即眼前人’?”皇帝摇着头,“不行!这件事朕非弄清楚不可。”
管玉傲然的挺起胸膛,“微臣恳请皇上不要再深究此事了,早在皇上征召微臣参加比试之初,微臣就已经说过‘齐大非偶’,大丈夫何患无妻,又何必强迫程府接受我这个女婿呢?”
“可是……”皇帝也词穷了,他深知管玉的性格,定远侯一定是说了令他难堪的话。“唉,你真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只是可惜了你和晓彤这一对才子佳人,朕原先还以为这会是一段千古佳话呢!”
管玉走了之后,皇帝一个人静坐在御书房里,越想越不对劲。如果不论君臣,光论亲戚,程云汀是皇后的亲哥哥,也就是皇帝的妻舅了,他的为人皇帝知道得很清楚,应该不会这样嫌贫爱富;更何况管玉的人品、相貌、才学无一不佳,就算家世不及程家,也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程云汀为什么会不满意呢?
“不对!这其中必定有鬼!”皇帝忽然叫了起来,“小叶子,快进来!”
“回万岁爷,小叶子来了。”小叶子立刻跑了进来,半跪着磕头,“万岁爷有何吩咐?”
皇帝将管玉刚才说的那番话重述了一遍,并且要小叶子立刻去查清楚程家什么时候派人去管府,还有,究竟跟管玉说了些什么?
“总之,这件事的真相朕都要知道,所有的细节一点也不许遗漏。”皇帝命令着。
“是!奴才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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