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走向后头的佣人房,心情从未如此轻松。
至少,她不用再看一个可怜的女孩和无辜的孩子受苦。
她走出房门的时候,听到自客厅传来冷恕幽邈的问可。
“我——做错了吗?”
温太太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诉他一句。
“问你的心吧!如果你的心还有一丝知觉,它会告诉你的。”
然而,冷恕不懂!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他只知道用父亲教导他的残酷、母亲教导他的苛刻去对待别人,爱对他来说是一种陌生、不存在的东西!
不过,温太太的话不是没有对他产生影响,他开始反省自己对程若希和孩子是否太过绝情,并且学着思索爱的定义。
另一方面,他也派人去寻找程若希和女儿的下落。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找她们回来做什么,他只是想找到她们。
他想他还是不敢确定,究竟自己爱不爱她们,但他却首次品尝到牵挂的滋味,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她们现在人在哪里,正在做些什么?
每每他以为自己即将找到她们,但传回的消息却又令人失望。
他一日日期待,却总是一再落空,在这种漫长的折磨下,两个冬季过去了……
第九章
两年后
“还是找不到?”
一个男人跷腿坐在冷恕办公室的柔软沙发里,悠闲地抽着雪茄。
“嗯。”冷恕面向阳光站在玻璃窗前,瞎眼望着高楼下方奔驰的汽车。
他弟弟冷憩的女人,在一年半前生了一个儿子,他确定失去冷家的继承权,但奇怪的是,他内心非常平静,没有丝毫愤懑与不满,仿佛——他失去的不是他向来最重视的继承权,而是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离开冷氏后,他自立门户成立了这间私人公司,不过一年时间已经营得有声有色,虽然他的事业版图再度建立,但——他的心灵却是空虚的!
以往最能满足他的地位权势,似乎不再吸引他,难道是他的胃口转变了吗?
“你会不会压根找错了方向?”
男子捻熄雪茄站起来,颀长的身材和俊美的面孔,与冷恕不分轩轾。
“怎么说?”冷恕回头注视他在国外留学时的同学,也是他惟一的好友项允冲。
像他个性这么冷的人,项允冲如何忍受得了他?冷恕曾经好奇的问过他。
当时项允冲只淡淡的回答:“我认识一个人个性很像你,所以我早习惯了。”
那人是谁?冷恕从没问过,项允冲没说的事,他绝少主动追问,他们都是属于情感内敛型的人,绝少干预对方的行事与生活,这或许正是他们之间,友谊能够长存的原因。
“你没试着朝其他方面去找吗?”项允冲问。
“我当然找过!”冷恕辩驳道:“我知道她有个动过心脏手术的祖母住在疗养院,我也派人守着,但是她这两年根本没去看过她祖母。”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正是为了医治祖母的病,才不惜担任他的代理孕母。
“你知道派人去守着,她当然也想得到,傻瓜才会自投罗网。”项允冲喷出一口烟冷嗤。
“那到底该怎么办?”台湾说大不大,但要找一个存心躲起来的人,也等于海底捞针,岂有那么容易办到?
“我觉得你压根找错了方向!这两年来你找遍各大酒店、舞厅、理容院等风化场所,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根本没再回到这个圈子去?一个投水获救的人,不一定会再跳下水去。”
项允冲的话点醒了他,他这两年搜寻的目标,全部放在全台各地的风月场所,但他忽略了一点:也许她真的没再回到这圈子去!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他捶了项允冲一拳。
“老兄,公平点!我上个礼拜才从国外回来,哪晓得台湾发生的这些事?”项允冲觉得自己真冤枉。
幸好他体谅冷恕找人快找疯了,否则早和他狠狠打上一架。
“我马上派人往其他方面去找!”冷恕转身便准备冲出去。
“等等——”项允冲阻止他。“你的女人以前在学校学的是什么?”
“这……”冷恕傻住了。“我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当初他一心只想要她生下儿子,好争夺继承权,压根没关心过她的一切。
“你不知道怎么找人?快派人去查!女人所能从事的工作有限,除非她突然一夜致富,永远不需要工作,否则我想她找的工作,八成离不了本行。”
“有道理!”冷恕眼睛一亮,当初他怎么完全没想到这些?
“允冲,谢谢你!”他感激地抱了抱项允冲。
“少肉麻了,快放开!”项允冲的回应是赏他一记大脚。
他最讨厌别人随便碰他,就连老外亲热的拥抱礼也敬谢不敏。
“抱歉,我忘了!”冷恕微笑着说:“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
他转身冲出去,项允冲再度燃起一根雪茄,喃喃地自言自语。
“冷恕呀冷恕,你完了!你已经对那女人动了情你知不知道?”
他想冷恕大概没发现,刚才他笑了!
他和冷恕相识多年,甚少看到他微笑,而刚才他居然为了寻找那女人出现一线希望而露出笑容,即使他万般不承认,他的心还是陷落在那女人身上了。
“又是一个想不开的家伙!女人都是善变、不可信赖的动物,难道他们不明白吗?”
他从皮夹的夹层中,取出一张护贝过的照片,照片中的主角是一个留着及肩长发,模样清纯可人的年轻女孩。
他望着这张日夜折磨他的姣美容颜,神情倏然变得阴鸷冷硬。
谁能料想得到,这个清纯无邪的女孩会在数年后摇身一变,成了家喻户晓的广告名星,并且学会用美色赚自己想要的金钱呢?
他抚摸照片上女孩天真单纯的笑容,低声呢喃:“蓝怜,游戏开始了!”
冷恕已经自怨恨中觉醒,而他的报复行动才正要开始。
“小甜豆,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程若希送完大班的最后一位小朋友,来到女儿就读的幼幼班,轻轻摇醒在玩具堆里玩到睡着的女儿。
她在两年前逃离冷宅,当时她想着要离冷恕愈远愈好,但又不愿离祖母太远,于是便带着女儿来到台中,找到与自己所学相关的幼教工作,独立抚养女儿。
先前冷恕给的五百万,扣掉祖母的医疗费用,其余的她没有再动用,就当作还给冷恕吧!她知道光是这样,一定消弭不了他的愤怒,但她实在顾不了那么许多,她宁愿冷恕恨她一辈子,也不愿女儿再受任何一点苦。
小女娃含着拇指依然睡得香甜,她不忍心吵醒女儿,于是吃力地抱起女儿圆滚沉重的小身躯,走向自己停在园所里的车。
那是她为了载送女儿所买的二手车,外型虽然陈旧了点,但还满好开的。
她小心地将女儿放进后座的安全座椅,为她系好安全带,然后上车发动引擎,缓慢地驶出园所。
幼稚园的围墙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轿车,黑色的车窗内有个人瞠目结舌瞪着,从身旁驶过的老旧二手车,片刻说不出话来。
“我的老天!这辆车居然还能动?”冷恕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开着这种早该报废的破车,载着女儿在路上跑。
依他判断,那辆车的车龄,起码有十五年以上,难道她不怕开到一半车子解体吗?
“老板,那是日本车啦,所以比较耐开。”憨厚的司机告诉他。
冷恕白他一眼,怪他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