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餐桌上摆着不尽人意的菜色,以及武真零面前那只堆了半天高菜肴,却没动多少的饭碗,脸色阴沈了下来,有些责难的说道:
“你安排谁跟在真零身边?”
从他的身后探出了个人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肯定是那个宇宙超级无敌大又讨人厌的电灯泡——福平尔。
“是何方濂,他是个相当笃实诚恳、做事尽职的年轻人。”福平尔忽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武真零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不好搅和,偏在这个时候插上一脚,还故意站在她和曼丘理之间,简直是存心跟忑过不去,真是惹人厌恶到了极点。
在往日有仇,近日有怨的情况下,武真零既气愤又没好气的在曼丘理面前,告他御状。
“你说谎!何方濂才没你说的那么好,他可恶透了!一看到老七回来,不但不帮我劝说老七用餐,反而二话不说.也没打声招呼,直接从我面前消失,畏罪潜逃,他这算是哪门子的做事尽职?根本是怠忽工作、有亏职守。”
“请问少夫人,七少爷回来时,是什么样的状况?”
“什么情况啊?”她歪着头,想了片刻。虽然不明白何方濂的落跑和曼丘卫有何关联,但她还是拿出看家本领.照当时的情景,绘声绘影的描述出来。
曼丘理和福平尔相对望,苦笑着。
“少夫人,在你采取行动前,何方濂是否有向你劝诫过不能惹七少爷的话?”
“有吗?”她努力回想着,由于没有任何印象,因而决定采取坚定的否认态度,死不认错。 “就算有,又怎怎样?”
“这就不能怪何方濂了。”曼丘理无意识的用手轻抚她那头发梢乱翘的发丝: “他的行为并没有怠忽职守,完全合乎警备队员的规定。”
“像这样乱七八糟的规定,是哪个神经不正常的人定的?”她颇有微言。
“是我。”曼丘理微笑道。
福平尔斜睨武真零,脸上挂着不着痕迹的邪笑,有些坏心的冷眼旁观,看她如何应对?
“定得好啊!大快人心。”她的脸皮厚得可以,当场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一旁等着看好戏的福平尔转得七荤八素,差点没和地板贴在一起,和它玩亲亲的老戏码。
既然是她亲爱老公定的,她肯定是”毫无异议绝对盲从支持到底,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为什么?”
“老七他不喜欢交际应酬,但身为福临饭店的主厨兼负责人,他根本无法避免这使他焦燥厌烦的场合。平时倒还好,他可以随意找人应付了事,但今天不同,有位对他别具意义的人指定要见他,他又无法抗拒敷衍,只好硬着头皮去应酬,在这种状况下,他的脾气难免不稳定。”
他转望福平尔——有些批评曼丘卫的话他说不出口,福平尔接到他的讯息,立时接下去道:
“这时的七少爷,简直就像是急得待引爆的炸弹,更像是负伤累累、凶性大发的野兽,而最可怕的是,他发作起来是毫无人性、六亲不认,谁碰着他,谁就会遍体鳞伤,粉身碎骨……”
“咳!”曼丘理故意清了清喉咙,趁势打断了他那与事实完全不符合,纯粹出于假想的废话。 “你太夸张了。”
福平尔善变的速度和武真零有得拚,他的话当场急转直下:
“为了体恤警备队员的辛劳,避免伤及无辜,大少爷特地定下这条保护条款,要所有人在七少爷不对劲时,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有这么严重吗?”武真零半信半疑道。
“比想像中的还要严重好几百倍。”福平尔夸张的本性,再次表露无遗。
“原来如此。”武真零的心情突然轻松起来。
福平尔的话,只让她想通一件事。
那就是说,处于情绪不稳定状态下的曼丘卫,难免会口出恶言,他所说的“全部撤去”,其实是在藉机发泄他胸中积满的怨气,而不是她的菜真差得难以端上台面。
如此一想,武真零再度败部复活,从沮丧中重新振作起来。她展开了艳如桃李的笑靥,摆出不搭调的市侩身段,以嗲得令人混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积极的推销她所做的精致家常菜肴:
“你们还没用过晚饭吧!来,我帮你们添饭。”
她行动极其迅速敏捷,不用十秒钟,两碗堆得老高的白饭,结实的摆在他们眼前,并频频催促他们尽量使用。
“少夫人,你知道现在几点钟吗?”福平尔好心的指着墙上将近九点半方位的时钟,提醒她用餐时间已过,而且偏离的相当久了。
“知道啊!我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武真零朝他一笑: “不然,你拿它当消夜吃,总可以吧!这些可都是我亲手做的好菜,而且是特地为你们做的,所以别跟我客气,好吗?”
“谁跟你客气了?”福平尔可怜兮兮的向曼丘理求援:“大少爷,我刚刚才吞进两客牛排,现在哪还吃得下?你就叫少夫人饶了我吧!”
先前和他一起用餐的曼丘理,自然知道他的胃饱胀得再也塞不进任何食物,但这是武真零亲手为他们料理的,曼丘理实在不忍辜负她的好意,同时也为了弥补让她独自用食的过失,他只简单的下了一个字的命令。
“吃!”
百般无奈的福平尔,只好硬着头皮,在武真零严厉眼碎监视下,用牛车般的速度,把食物塞进嘴里。
“如果再有鲜花和腊烛就好了。”她正编织着充满罗曼蒂克的烛光晚餐幻梦。
“若是他们也在,那就更加圆满了。”曼丘理想的却是合家团圆的和乐景象。
同一个餐桌上,这一对夫妻心里想的,却是南辕北辙,完全搭不上彼此的线路,爱情的电流也就此夭折,无法顺利相交流。
福平尔吃了一口蒜蓉蛤蜊韭菜,东嚼西咬了半天,越吃越觉得味道不对劲,终于忍不住的直冲进厕所, “嗯”的一声,把这不明物体给吐了出来。
“老七果然是对的,我做的菜真是差得必须全撤掉。”她如同泄了气的汽球般,颓丧难过道。
“其实也不尽然。”曼丘理边吃着榨菜肉丝汤,边温柔的安慰她: “你做的相当可口。”
“真的?”她又有了希望。
“老七他不是不讲理的人,身为厨师,他深知烹饪过程的酸甜苦辣,懂得你的用心和辛劳,他绝不会故意刁难你,在这方面找你的毛病。”
“那他所谓的全部撤去,指的是什么意思?”
“这些菜色吧!”曼丘理凝睇着餐桌的菜肴,慢条斯理的一道一道分析给她听: “老五较常与人交际应酬,所以他不吃大蒜或任何会留下坏气味的食物,免得给人不好的印象。”
“可以理解。”她接受这个解释。
像曼丘武那般注重外表的大美人,这蒜泥白肉是绝对不能碰的。就私心而言,她也希望老五保持完美形象。
“老八她讨厌葱,一吃就会想吐,所以你可以放葱调味,却不能放大多,她会没有胃口的。”
“确实是放大多了。”她瞄了一眼满是葱末的榨菜肉丝汤。
“老六讨厌韭菜,因为她胃不好,韭菜难消化,所以她不碰任何有韭菜的东西。”
“这道菜又有韭菜,又套砌蓉,是不大适宜摆上桌:”她点头六息他的话。
“至于这道鸡爪豆腐嘛……”他面有难色的瞧了她一眼.似乎很不愿意提到: “两年前,在用餐时,老四突然说它像是人的脑浆和血液及呕吐物的混合品,从此再也没人敢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