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二十三年前,一个乌云密布,雷电闪烁交加,强风豪雨不断袭过,分秒充满危险不安的台风夜里,位于台北内湖区的曼丘本家内,一名面貌清秀可人,却是身体赢弱,体力早已透支的少妇,正咬紧牙关奋力不懈的,努力想顺利度过她这一生当中,最痛苦难熬的时刻。
陪伴在她身旁的,一位是她多年的好友兼妇产科医师,冒着风雨,特地赶来为她接生。另一位亦是她多年的同窗好友,同时也是她丈夫好友的妻子孟怡仁。
她们关怀忧虑的紧握她挣扎的双手,不停用温柔的话语鼓励着,希望能帮助她撑过这一难关,以迎接一个纯洁无瑕的小生命降临到这世上。
在临时设置的产房外,有两个年龄方过三十,外貌俊雅不凡,气质温文儒雅的男人,一直焦急等待着,其中一个似是个性较为急躁,片刻也静不下来,不停的在房里各角落踱步。
房内砖砌壁炉前,毛皮制成的地毯上,有四个年龄不尽相同的男孩,沉静不发半点声音,或坐或卧的专注于自己有兴趣的事物。
“怎么这么慢?到底还要等多久?”忙着踱来踱去、焦急不安的武逍,忍不住嘟哝道: “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他简直急疯了。
眼看他就快要冲进产房,曼丘圣一个箭步横隔他与门之间,挡住了他的冲动。
“你就先静下来吧!这事急不得。”曼丘圣面露温和的微笑,好言安抚他这个急性子好友。
“阿圣哪!等了七、八年,好不容易我终于有了孩子,天保佑!希望是个女娃,这样才能和你亲上加亲,使我们的关系更加密切。”
武逍殷切的期盼,他和曼丘圣打从穿开裆裤就发展至今的深厚友谊,能藉由此婚约,无限延续下去。
“如果是男娃,那也不错啊!还是可以让他们结……”曼丘圣接下来的“拜”字尚未说出口,即被武逍打断。
“让他们结婚是吗?大好了!阿圣,我就知道你思想开通,不为传统无聊的思想礼教束缚。咱们就此约定,只要孩子落地大哭,就表示他愿意接受,这门亲事从此说定,谁也不许反悔。”武逍乐得当场手舞足蹈。
“可是,那个……”曼丘圣来不及解释,产房门就在武逍兴奋莫名的状态下打开。孟怡仁怀抱甫出生哭声不止的婴儿,想给武逍瞧瞧。
“是个很可爱的女娃呢!”孟怡仁微笑道。
“那她刚出生时,有没有大哭?”武逍喜悦激动之情更加溢于言行。至于老婆的状况如何,他早抛到九霄云外。
“当然有啊!”孟怡仁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不是废话吗?有哪个婴儿脱离母体,接触这世间的刹那,不嚎啕大哭的?她要不哭,那才有问题呢!
“哈!成了,成了。”武逍开心的像蚱蜢般四处乱蹦跳。
“怎么回事?他疯了不成?”她不解的看着丈夫。
“差不多。”好不容易松口气的曼丘圣,将方才对话内容,及差点造成的误会,详细解释给爱妻听明白。
孟怡仁低头瞧了瞧哭得有些疲乏,而逐渐沉睡的婴儿,一股喜爱疼惜之情不禁打从心底油然而生。
“老公,你看她将来该嫁给谁?”她非但不逼丈夫取消婚约,反而欣喜若狂的凑热闹,频频在一旁鼓动促成。
“这……”三个大人的视线,全投注在四个孩子身上。
“我拒绝!”不知是在回应他们,或是另有缘故,排行老二的曼丘冽,孤做冷漠的走了出去。
“冽,你等等我!”老大曼丘理紧追赶在后。
“圣父、圣母及武伯父,我能说句话吗?”老四曼丘格,放下厚实沉重的百科全书,瞧着不知所措的大人们。
“阿格,你想说什么?”孟怡仁温柔的看着他。
“古人有言,凡事长幼有序,所以这婚事非大哥莫属。况且,大哥待人温和体贴,将来一定能给这位小姐幸福。”曼丘格沉稳的把他的意见分析给大人们听。
“大哥比较好。”曼丘武附和着。
“那就这么说定了。”孟怡仁欢喜的亲着未来的儿媳妇。
为了达到切实落井下石的目的,曼丘格怂恿大人将婚约保密,以便来日在婚礼现场,给这两位准新人意外的惊喜。当大人同意这项阴谋时,他天真的脸庞隐约浮现出恶魔的微笑。就这样,年仅六岁的他,仅用了三言两语,就随便将他亲爱的大哥给出卖了。
第一章
“哇!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一起床,徐均帆无法置信的呆看着闹钟。十一点整!
天哪!她居然睡晚了,而且整整晚了三个小时,这下铁定完蛋,她要大祸临头、遭殃了。
她从床上弹跳起来,疯马一般的冲出家门。
顾不得满头乱发,也顾不得上妆修整仪容,她以跑百米冲刺的速度,横过险象环生的街道,慌慌张张的掏出钥匙,手忙脚乱的打开这家位于台北天母的“船坊”服饰精品店店门。
回转过身,时间算得正准,不早也不晚,刚好接收货运公司送来的新货。,她白了送货员一眼,从他那种想笑又不敢笑,拚命忍耐的神情和反应,她充分了解到自己此刻的状况,有多狼狈不堪,多惨不忍睹。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她顺利拿到那个母老虎所订购的货品了。被人讪笑,总比成为母老虎的出气筒,昏天黑地的被臭骂,尤其是那种故意找碴,发泄怨气似的,没来由的谩骂侮辱要好多了。
打开了店内的灯光和冷气机后,她有气无力的拿着美工刀,割开货物纸箱的牛皮胶带,取出里面价值不菲的服饰,心理不由得纳闷。
奇怪?她昨晚临睡前,明明把闹钟定在九点,为何它没有按时叫醒她?是故障?电池该换?还是……
一个影像忽然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得到了答案。
“没有错!一定是真零,只有她的好心,才会做出这种天怒人怨、损人又不利己的好事。”
她真拿这个表妹没办法,什么不好坚持,偏偏坚持人每天定要睡满八个小时,才有精神和体力开始一天的工作,害得她常常为了这莫名其妙的坚持,而差点误事。
莫名的,她突然一阵心悸,令她顿时坐立难安。她不是个迷信的人,但现在,她浑身上下都泛滥着不祥的感觉,彷佛有什么恐怖的事要发生了。
果然,麻烦来了。
“表姊!”店门口扬起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造成她恶兆的罪魁祸首,同时是她表妹,身兼夥计的武真零现身了。一反常态的,武真零没有直接进来,反而鬼鬼祟祟的缩在店门外,探头探脑的观望了一阵子,然后才蹑手蹑脚,行为诡异的慢步缓进。
“知道吗?人难免会有稀奇古怪的想法,和无法控制的行为出现。”武真零习惯性的用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眸,充满期待的看着表姊,盼望能得到热烈的认同和回应。
“大概知道。”徐均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只顾埋首于眼前这一堆高级新款服饰。
唉!又来了,她这个表妹说话无厘头、爱绕圈子的老毛病八成又犯了,后面肯定是一长串无关紧要的废话。
“所以呢!我就算偶尔出现疯狂的行为也不为过吧!”她才准备要把方才盘算演练了半天的台词,毫不保留的展露出来,却只说了开头的第一句话,就被徐均帆无情的截断腰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