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瘤在动,而且咯咯的笑起来:「正是在下。」藉由他人对其怪异的姿态的震惊与嫌愕,似乎能带给他一种自贱式的满足快感,并能以此行使其轻蔑的口吻:「你们口中的巨大苍蝇。」小手很有风度的挥舞比划行礼。
尽管场面奇谲诡异,但亚里欧天不怕、地不怕,尤其不介意捋虎须,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哪一点出言不当。贱极了的笑容:「早知道你在现场听,我就会说是蟾蜍………你不像苍蝇嘛!」
依色格尔只能暗暗惨嚎,恨不得当场扭断那个白痴的颈子!他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同情同情每次都得为他收拾善后的人──那个人往往是英格斯,而依色格尔自己也忘记,大多数的时候他和亚里欧一向是主犯和帮凶的关系。
锐利难听的声音有颇为阴险的笑意:「诚实的小子,我欣赏你,这十几年孤孤单单,终于今天遇到看对眼的,不管你们今天是什么要求,代价就是把这红毛小子留下来。」
「不要!」亚里欧强烈抗议:「这种鸡不拉屎、鸟不生蛋、乌龟不上岸的鬼地方,如果有美色可以观赏,我还会勉强考虑,但是你………」对着涅卡冯猛摇头叹气:「下次投胎时也许会和我比较有缘啦!」
「废话少说,」依色格尔不耐烦的撩开耳边长发,简单的做下结论:「我的人不能留下。我要做面对面影像跳跃,地点是恩诺的大贤者之塔,报酬一百贯的黄金!」冷冷的说道:「这个委托要不要成立,就看你自己了!怎么样?」
涅卡尔冯对他连珠炮般的节奏一下子适应不过来,过了一会才咭咭怪笑:「这种强迫服从的口气,倒是和那个人挺像………这也难怪………不过也只有这点像,因为你还不是他………咯咯!」在依色格尔还没开口前,马上继续说道:「不用问了,从我这里你什么也不会知道。这桩委托我接下了……去吧!用你心灵的眼去看见,用你真实的声音去和对方交谈…………只要用心想着你所要见的对象…………」
粗糙尖利的声音很快的只剩下余微的回荡声响,依色格尔看到景象在脚底下延伸,大贤者之塔的石板地从倾斜的角度慢慢调正,让他能够清楚的把一切尽收眼底。
死亡,如同瘟疫般的扩散。整个贤者之塔成了一座高耸的庞大墓冢。依色格尔拎着被纠紧的心,屏息的在一具具尸体中搜寻………最后,他停在一具死状最惨的焦黑尸骨前,把颤抖死命压进捏紧的手掌里,遭受电击致死的身躯缩成孩童大小般的干黑炭尸……焦黑的蜷起的手骨上还带着象征帝国内最高圣职者的法戒!
景物倏然向后滑动,他如同硬化的岩石,跌回科索诺斯的空间。
「依尔!」亚里欧上前搂住他僵硬的肩膀。由他黯然神伤的表情,每个人对情况已经大概略知一二。
「这是我有史以来赚得最轻松的一笔交易了…………」畸形的小手举起,五根手指摊开,「再加五十贯,奉送杀人凶手长相………就当是特别服务吧!」
「看不出你有这种热心!」依色格尔现在没有心思跟他多谈,朝英格斯挥一挥手,「我们走吧!」
「请收下!」英格斯拿出准备好的金块,递过去时仍不忘礼貌,「打扰了!」
走在阴暗的街道上,依色格尔的心几乎凉透了,他隐形的敌人强大的可怕,连圣祭院院长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在短时间内轻易杀害贤者之塔所有的人,里面包括法力湛深的十几位术师和圣祭院院长………能够办得到的人屈指可数,他已经见过一个,撒德拉寇斯拉!传说与他旗鼓相当的圣法王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一想起导师高大苍老的身躯被烧成蜷曲的焦炭,他不禁痛苦的闭上眼睛,痛得麻木眼睛却怎么样也流不下眼泪,在好几年以前,他就发现自己丧失哭泣的能力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当身边的亲人一一离开后,他的反应越来越冰冷………从父亲开始,王兄、导师………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自己能够为自己而哭吗?或者是谁死了…………
「亲爱的,你想哭就哭吧!你一定很难过………」亚里欧搂着他的头轻声安慰,一回过头来,就是亚里欧肉麻表情的大特写。
「你恶不恶心啊!」猛然跳离他身边,生怕感染传染病一样,依色格尔叉腰开骂:「什么时候了,还把肉麻当有趣!无聊透顶!神经病!」
「狗屎!我好心好意安慰你,鬼吼个什么劲!」
两个人再度开骂,在吵吵闹闹中也许是暂时忘却悲伤的最好办法。
厅堂的火把慢慢的燃烧,照出戈迪里奇那张偎琐怕事的畏惧脸孔,他缩在角落里,祈祷着焦点始终放在那几具扛回来的尸体上,最好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馊主意当初就是他提的。
「全部是一剑毙命。」翻动尸体的男人对首领报告:「……有一具例外,左脕被砍断了,致命伤是咽喉。」
精瘦脸孔的男人单手靠在膝盖上,抬着下巴,细长的眼睛一闪一闪,被人形容,是狡狯如同黄鼠狼一样的眼神。「你看清楚了吗?那个银发的男人……?」
「是!是的!」唯一侥幸逃回来的活口连忙点头,「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白脸,银色的长发,连眼睛也是银色的!一张像天使一样的脸孔,手段却非常俐落残忍,老盖的左手就是他砍的。」
「哦!为什么?」
「他逼问老盖我们是哪一路的……老盖没有马上回答,那小子就一剑砍下,没等他砍第二只手,老盖就全招了…………」
如果真的是那个男人,事情就难缠了!不过,他确实是只奇货可居的肥羊,首领惟利是图的脑袋里不断运转,把消息出卖给黑暗帝王或是教皇团,哪边能让他得到最大好处呢?
慢着!他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半睁着眼:「既然,连老盖也死了,表示他们根本不想留下活口,你有什么通天本领,居然逃了回来?」
「这个…………」男人嗫嚅着。
「猪脑!」他举剑一挥。男人睁大眼睛,双手掩不住鲜血自腹部狂喷而出。
「你把敌人给带回来了还不知道!到冥府里去洗洗脑筋吧!」
第十二章
风重重卷起地面的烟尘。原本白天是略带寒意的凉爽天气,一股突来的热风却把整个科索诺斯闷的像个大蒸笼,天上缩成如一团小小冷冻红丸的太阳并不张狂,潮湿而燥热的空气依旧让人烦躁不堪。
然而,造成人心浮动躁乱的原因,并不仅仅止于天气。那些绝对不能搬上台面上公开的故事,满足了人们爱好私下相互议论的心里,前皇帝之死谜题重重,各种传闻仍在民间余波荡漾的时候,一颗更大的石头在波面上击出更大的水花。
由黑暗帝王一手扶植的新皇帝依色格尔,不管他本人意愿如何、真实下落所在何处,帝都的百姓于登基大典的当天,几千几万只眼睛全都看见了新皇银发在高起的露台上飘扬,群众哗然,现场秩序一度失控,观礼的群众并不是对新皇强烈不满发起暴动,而是目睹了新皇在众目睽睽之下溅血倒地,他们群情鼓噪也是应有的反应。
站在最前头的民众离溅血的场地只有几公尺,因为皇帝瞬间中了法光之箭的袭击,瘫下的身体歪斜的跌下看台,地上一大滩的血迹大部分还是从摔碎的躯体里溅撒出来的,同一时间,妇女幼儿的尖叫声、人群里的议论声和警卫的吆喝的声音混成一片。之后,关于新皇死亡原因的揣测各式各样的版本就出炉了,虽然各家说法并未完全一致,但有一个共同的地方,背后主谋者不是圣祭司就是教皇团派出来的杀手,圣祭司奥勒德里克大人扬言要以武力否决弒兄者依色格尔的帝位,早已是众所皆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