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情能够说出为什么,那么爱情也就不是爱情了,不是吗?
“你爱我?”繁星只能喃喃地一再重复这令她实在难以承受的事情。
她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沉默却温柔的男人,而她也早已决定将这样的感觉深深地埋藏在心中,可是他却突然对她说爱她……
“不行!你不能爱我!”繁星大声地喊了出来。
静静等待繁星回应的厉拓,没有想到他等到的会是这样的回答,他饱含柔情的眸子刹那间降到了冰点以下。
“为什么?”
“因为……”繁星欲言又止。
“到底因为什么?”
厉拓知道自己的口气太过严厉,可是急于知道原因的他已经顾不得这砦了。他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不能爱她?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就算活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看到你,看到这个美丽的世界。
她想大声地喊出来,可是话一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早就决定独自面对这件事,反正说了也是白说,只是徒增伤心罢了。
“你违约了!”繁星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地说。她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违约?”厉拓一时间有些无法反应。
“当初我们不是说好不能爱上彼此,然后给对方带来麻烦的吗?还说如果有一方违约爱上对方,另一方有权终止这项约定。”
纵然繁星的心已经在淌血,可是她还是装作无动于衷,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他知道真相陪她一起痛苦,倒不如让他恨她。时间久了,自然会有一个比她好上千百倍而且健康的女孩出现在他的生命由……
这是最正确的决定,可是为什么她的心痛得像是快死掉了?
“这是你要的?”
如果厉拓够仔细的话,他会看得出繁星紧咬的下唇正不住地颤抖,眼中的波光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泛滥。
他的心正因为繁星的话而一片紊乱,他什么都看不到,那痛苦像是森林的迷雾一般层层地笼罩着他,将他和整个世界隔离。
而划开迷雾,让他和这个痛苦的世界再次相连的是繁星的回答——
“对不起!”
第八章
窗外的鸟叫声让厉拓惊觉天已破晓.而他又这样无眠地过了一夜。
繁星离开厉家武馆搬回家住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而他的心也在这几天反反复复、起起落落了不知多少回。
他起身走向落地窗,推开窗子,吸了一口早晨特有的沁凉空气,希望能驱走些许他胸中的躁郁之气和悲哀。
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的告白被繁星狠狠地丢回时,他心中所感到的气愤。气她如果对他真的没有意思,又何必来招惹他?在强占他早决定封闭的心之后,才又任意丢弃。
不过,经过了这几天的时间洗礼,现在的他已不再感到气愤,剩下的是心中挥不去的悲伤和失落。
既然不爱他,那她为何又要来撩拨他的心弦呢?
他从来不知道,少了一个人对他来说会有这么大的差别。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习惯孤独地存在这个世界,那为什么只是耳边不再响起她的笑声,眼前没有她飘逸的身影,会让他感觉这世界如此寂静?
她离开他离开得如此决然,他不该再想她的,可是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或许是因为这屋子里有太多属于她的记忆吧!
那落地窗前因晨风清脆作响的风铃是她亲手挂上的,茶几上的秋海棠是她摆的,墙上的黄金葛是她种的……她真是个植物迷,就连楼梯都有她移植的各式小花草。他还常常看到她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一样和这些小东西闲话家常,而且还振振有辞地说,这样花草会因为感到有人关心而长得好。
真是一个傻女孩!
厉拓因这样的回忆而摇头,露出一个爱怜的微笑,他顺手拿起茶几上有些垂头丧气的黄金葛:“你们也因为她的离去而难过吗?”他喃喃地对着手中的植物低语。
就这样微愣了好半晌后,他对自己竟然学着繁星和植物说话的习惯皱起了眉头。她真是深入到他的血液之中。他还真以为这些植物听得懂他的话吗?这些东西会懂得繁星已经离去的事实吗?
这根本就是可笑的想法。这些东西会奄奄一息只不过是因为缺乏水分。通常都是由繁星在照顾这些东西,如今她不在,自然没有人替它们浇水,就是这么简单。
于是,他像是拿到什么烫手山芋似的,火速把手中的黄金葛放下。他应该把这些该死的东西,连同她的身影一起忘记的。
他又伸出手想把这些繁星带进屋子的盆栽丢出去,但他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似乎他的手有自己的意志。
如果把这些东西丢了,她一定会伤心的吧!
“你很想那个丫头吧!”厉老爷子的声音吓了厉拓一跳,因为厉老爷子一向很少出现在冷松阁。
“没有。”厉拓否认得似乎太快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在讲反话,更何况是阅人无数的厉家老爷子。
只见厉老爷子用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厉拓。那像是会看透一切的目光,让厉拓不觉地转开了和厉老爷子对视的眼眸,假装很专心地注视着他手上那个本来是要被他丢出门的盆栽,仿佛那上面突然长了一个头似的。
“去找她吧!”
“您找我有事吗?”厉拓顾左右而言他。
“以你的身手竟会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出现,现在的你,能让我放心把武馆交给你吗?”
“您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耽误武馆的事的。”
“该死的混小子,谁管这武馆怎么了?我说的是你!我就不能因为关心你而来看你吗?”
厉老爷子突然发火大吼,音量之大把厉拓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
厉拓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不晓得他说错了什么话,会让厉老爷子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和他虽然一向不怎么亲,倒也相敬如宾,像这样子吼他,这倒是第一次。
“你还问我怎么了?!武馆、武馆,你别老是把武馆拿来当借口,难道你除了这间武馆之外,什么都不关心吗?”
“可是武馆是您……这不是您要……”厉拓的思绪有些紊乱,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中呼之欲出,可是又抓不住一个完整的概念。
“你以为武馆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厉老爷子的脸上似乎因忍受着强大的痛苦而皱在一块。
不过,现在的厉拓却无暇注意这些,他的脑海中想的全是要把如旋转马车般转个不停的思绪给停下来:“这不是您要我回来的惟一原因吗?”
“谁说我要你回来是为了这问武馆?”厉老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说法,声音陡然上升了好几度,“我要你回来,只是因为你是我惟一的孙子!”
“可是妈妈她……”
“是娟儿说了什么吗?”
“她生下我,只是为了我能回来接手这间武馆,替她完成她不能尽的责任。”就连讲这一句话,都还会令厉拓的心像是被刀划过般地疼痛。
他妈妈不但没有虐待他,甚至尽力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所以才会因为操劳过度而病死在陋巷。可是她也从来不曾爱过他,她总是无时无刻提醒他,他的存在只是因为她需要他去帮她完成应尽的义务,替她偿还为人子女不能尽孝的债。
这或许听来残忍了些,尤其是对一个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小孩子来说。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又有谁能爱一个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呢?更何况,他的存在在母亲的眼中,只是她识人不清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