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我还听说……”
孟冬月对这样的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对她来说,冷竹岛是一个不存在的名词,并不是冷竹岛的名气不够大,而是她的生命中只存在三种东西──嬷嬷、音乐和复仇。
其他的,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不过,另一桌客人的谈话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两个官差打扮的衙役,”边喝着酒,一边交换着他们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听说京城派来了个御史大人,是专程南下来捉拿玉笛子的。”一个满睑落腮胡的彪形大汉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在斟酒的同时,不忘向他的同伴炫耀着他灵通的消息。
“可是玉笛子一向神出鬼没,至今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朝廷通缉了这么些年也没点头绪,这个御史大人有何来头?”另一个长相稍微白净的衙役一睑怀疑的问。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这玉笛子要是这么好捉,这案子也不会拖了这么些年仍是一点下文也没有。
“这倒也没听说,我昨儿个听师爷说,驿馆来了个姓李单名杰的御史大人,他到江南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玉笛子这个悬案。”
“李杰?”小个儿的男子微皱眉的想了一下,“我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号,想来也没什么来头,凭他就想捉那个连影子都没有的玉笛子,未免把玉笛子看得太轻了。”他一脸不屑的说。
这朝廷可真是天高皇帝远,有事没事的派个御史大人来,说是惩恶除凶,实际上对真实的状况一点也不了解,打着代天巡狩的名号,却常常是劳民伤财,就没看他做出个什么鸟事。
“这回不一样,听说这个御史大人这次前来,手中握有玉笛子想要的东西,一定能引得出玉笛子。”
“就算他能引得出玉笛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就不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御史大人能捉到我们八府衙门都捉不到的玉笛子。”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如果是冷竹岛的人出面,那可又是另当别论了。想冷竹岛的势力可不下于朝廷,如果冷竹岛要插手管这件事,就算玉笛子再怎么厉害,可也逃不了。”
玉笛子再怎么厉害,毕竟他们这种小衙役也只是听说,没什么机会见识,可这冷竹岛就不一样了,冷竹岛要是打个喷嚏,天下可能会翻个好大的身子。
“可是,冷竹岛不是一向不过问朝廷之事,哪有可能说出面就出面?”那小个头的男子仍是有疑问。
“你这么说也没有错,但是天下事可没个准,冷竹岛的二当家就这么巧的在这当儿也出现在江南,若要说是巧合,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那个大汉或许因为自己这句话多属臆测,是以最后的这话说得甚是小声,不过仔细听着他们对谈的孟冬月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脸上仍是冷冷的,没有任何一丝表情,伸手由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便一句话也不说的转身走出了玉茗楼的大门。
她才一走出玉茗楼的大门,那对她十分好奇的人们便把话题纷纷转到这个总是一言不发独自出现在这儿的蒙脸黑衣女子的身上。
“她不知道是什么人,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等人,每一次都是一个人来,然后安静的坐上几个时辰,我看了这么多次,就没听她开口说句话。”一个有些中年发福的微胖男人像是憋了甚久的第一个发言。
“怎么?你这个杀猪成动了你那个猪哥心,对人家那么注意呀!”另一桌的诸衣男子大概是这个杀猪成的旧识,不客气的挖苦地。
“开什么玩笑!光看到她那双六月天都会冻死人的眼睛,死人都会跳起来,我对百花院的小红还比较有兴趣,至少小红人如其名,可是热得很。”“看来你昨儿个一定又去找你的老相好了,你小心回去被你家的凶婆娘踹出门。”
“去!我们讲的是刚刚的那个怪娘儿们,你扯到我这边来做什么?”杀猪成没好气的瞪了那个说话的人一眼。
“是你先提起你的小红的。”那个人双手一摊,将所有的事推个一干二净。“不过,我真的想看看那个女人长得什么样,可惜她老是蒙着脸。”“一个女人会蒙着脸,大概是长得见不得人,说不定她的脸丑得会让你三天吃不下饭。”杀猪成一逮着机会就大说特说他的想法。
谁说女人的舌根长,男人一嚼起舌根来,可也是“须眉”不让“巾帼”。“你太夸张了。”
“还不止哪!我说她不说话的原因,很可能她根本就是个哑巴。”杀猪成足话匣子一开,嘴巴停不了,话也愈讲愈难听。
“你这个杀猪的,真是一点口德也不留,她是哪儿招惹你了,把人家讲得这么难听,再这么讲下去你是不是要说,她搞不好就是那个八府通缉的玉笛子了?”
一个看起来有些儒气的白面书生,大概是听不下杀猪成的话,本着儒家的“仁恕”之道,路见不平的反驳他。
“哈!你错了,我才不会这么说,那个姐儿们哪种可能性都有,就是不可能是玉笛子,像玉笛子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女人,你这个蛀书虫是书看太多,脑子成一团浆糊了是不是?真是个大书呆!”
城外十里处有一大片的枫林,可能是气候的关系,这里的枫树是终年通红,所以城里的人就叫这儿为“泣血林”。
不知从何时起,这林子传出了闹鬼的传说,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说的人是绘声绘影,听的人是毛骨悚然,渐渐的人们就再也不敢接近这座林子。
一阵哀绝的琴声在林中回荡着,在日落余晖中更显得伤感,或许是琴声感动了归巢的乌鸦,那三两成群的归鸟也跟看琴音在凄绝处哀鸣,这操琴人的技巧是高,这琴音是美,可是村着这林子的传说却是令人心悸。
曲高和者寡,乡夫民妇不懂音律,只道是鬼哭神号,于是这林子更是没何人敢一窥究竟,而林子的怪事迭闻更是甚嚣尘上。
这个操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黑衣的神秘女子孟冬月,她不是没有听过城里的人对这林子的种种传闻,却从来没有澄清的打算。一来是她本就不喜欢解释,再者这样的传说阻绝了外人踏入林子,这对喜好安静的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所以她也从不觉得有任何解释的必要。
更甚者,她有一种冷眼旁观的兴味,看着一件莫须有的事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变成如此的真实,除了有一种觉得荒谬的好笑,更让她对人世的虚实升起几许的悲凉。
何为真?何为假?孰是虚?孰是实?全是人心的小把戏而已。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又有谁能肯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或许连自己本身的存在也只是个假象……
她存在吗?孟冬月存在吗?现在这个操琴的女子是存在的吗?
可笑啊!这么一个简单明了的问题,在看过这人世间虚实交错后,她已经什么也不能确定。
一个连自己存不存在都不能确定的人,她还能确定什么事呢?
“阿月,你今天在城里又听到什么消息了?”林子中一间极为简陋的木屋传来一个极为苍老的女人声。
“没事!嬷嬷!您醒了,饿不饿?阿月帮您熬了点鸡汤,正热着呢!”冬月停下了指间流泄的音律,起身进入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