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
一个低沉的女声由河中一艘淡蓝色的画舫上传出,打断了杏儿的宣布,也同时引住了所有人的眼光。
那是一个身看淡蓝胡服,脸上却蒙着一块水蓝色面纱的女子,她的面容由于遮住完全看不到长相,但是由此可看到的部分却不难发现这女子似乎高大的骇人。
这唐朝的女人高头大马的并不少,但以她的分量似乎连男子都不一定比得上,看来又是一个有才无材──有才华没身材──的女人。
“喂!你懂不懂规矩,这招亲已结束了,冷竹岛二当家的夫人我是当定了。”一看有个莫名其妙的程咬金路出来坏她的好事,金保珠自是气不过,当下很没气质的像只疯狗乱咬一通。
“在尚未宣布优胜者之前,鹿死谁手尚未分明,抑或是你怕了呢?”那女子两句话就把金保珠堵得哑口无言。
“好个伶牙利嘴,不过这招亲的擂台比的是音律,到时可别自找糗出。
丢人现眼,我可是有江南第一号的琵琶手,你倒报上名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金保珠心有不甘的嚷嚷着。
“如果我说我是有天下第一巧手之称的孟冬月呢?”那女子仍是不愠不火的讲出这些话。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莫不讶异的交头接耳,因为天下第一巧手的名号鲜有人不知,但孟冬月有可能是一名如此年少之女子吗?
但最讶异的莫过是冬月了,她明明就在这中,船上的那名女子又是何许人也?
“少说大话,谁也没见过孟冬月长得什么样儿,你说你是你就是,谁知道是真是假?”金保珠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这就只有听了才知道,是比凤求凰一曲是吧!”那女子倒也不动气,仍是淡淡的说着。
接着她由画舫中拿出一支玉笙,微微调整一下姿势后就轻轻的吹奏了起来。
“那不是……”小奇疑惑的张大了眼睛。
“闭嘴!”杏儿没好气的嘘他。戏才正要上演,他没事搅什么局?
女子低着眉头,随手的奏了下去,十指纷纷的轻拢着,技巧的捻、弄、挑、抹着签上的音孔,那音色像是在声声的诉说看思量,令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深怕一个失神就漏失了任何一个不停跳跃的音符。
胜负至此已然分出,金保珠也知道自己这冷竹岛二当家夫人的梦已在这优雅的曲中破碎,只得愤恨却又无奈的命人将小船驶离。
“看来此次招余比赛的优胜者是……”
“可是她是……”小奇急急的截断了杏儿的话,可是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又遭受相同的命运。
只见裴冷箫冷冷的看了小奇一眼,让地噤了声没有再说下去,“这事你不要多言。”
杏儿高兴的对裴冷箫嘟了嘟嘴,她就知道还是她相公最懂她了,哪像小奇这只呆头鹅,长大了八成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以后准嫁给他准倒楣。“既然她是天下第一巧手,自然配得上我们冷筑,那就此宣布……”
“等一等!”
奇怪,今天这么多人专门喜欢打断别人的活?让她没几句话能完完整整的从头到尾一次说完。
“冬月?你不是说冷筑的事不干你的事吗?你叫我等一等做什么?这种事是早解决早轻松的,反正就这么决定好了,你就别管了。”杏儿装出一脸的伤脑筋。
“裴冷筑的事是不干我的事,但是有人假冒孟冬月可就是我的事了,第一代的孟冬月是我的嬷嬷,她将这名号给了我,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人盗了去。”
这话说起来是铿然有声,但是冬月自己明白,她在说给别人听的同时也人说给自己听,否则她会不得不承认这只是她的藉口,因为她一点也不想让裴冷筑属于另一个女人。
“那你要怎么样?”杏儿刻意作出一脸的无所谓,但心中实在是憋笑憋得好痛苦。
“让所有的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孟冬月。”
冬月一说完,便拿出了她自己的琴,纤手一拨,好像银瓶突然破裂而进出水来,又利又尖的划破了整个空间,在一阵如窒息般的静默后,瞬间急如狂风、奔若暴雨的琴音响起,声声扣住每一个人的心弦,若说刚刚的演奏优又得令人心悸,这琴声则是令人震撼,那你是出自灵魂深处的呼喊,深深的
迷惑了每一个聆听的人。
是的!就只能用迷惑来形容。
“不愧是天下第一巧手之称的孟冬月,果真是巧手扬音,看来这天下已难有人出其右,你就是今天的优胜者。”杏儿等冬月一曲奏罢,趁着围观群众爆起如雷的掌声后,便顺势的说了下去。
“可是……”她并不想霸占冷竹岛二当家夫人的位置,那不是她敢去拥有的东西。
“喂!擂台你也打了,现在冷筑就是你的了,你真的狠心到要在众人面前不要他,那他这辈子大概注定要成为‘滞销男’了。”杏儿的话真是又狠又辣,说她是在帮冷筑嘛!这话听起来委实像是挖苦。
“我不是……”
“不是就好,大家都听到了,她答应了这门婚事。”杏儿不管她本意是什么,硬是把她的话拗成了这样。
“你的琴音美得令人心痛,真的是绕梁三日,以后你就可以和我二哥琴筑和呜,我二哥对音律的认识也不是泛泛之辈。”那蓝衣女子不知何时已上了他们的船,身形之高大竟然和冷筑、冷箫不逞多让。
“你二哥?”冬月愈听是愈迷糊,这个假冒她的人竟然称裴冷筑为二哥!“没错!我是裴冷笙啦!认不出来吗?”那个女人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就说嘛!唐朝的女人再怎么肿也没看过有这种尺寸的。
冬月只能愣愣的动也不能动,张着嘴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敢情她是被人设计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沉不住气又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奇又是一阵嚷嚷的替冬月问出她心中的疑问。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这事摆明了就是你那鬼点子特多的乾娘一手搞出来的。”裴冷笙一边拍手一边哈哈大笑的说,看大家一脸的讶异,要他扮女装也还真有那么些代价。
他这一说,不用解释大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必是杏儿实在看不下去冷筑和冬月之间龟爬的速度,一手安排了这场戏,目的就是要冬月往陷阱里跳,一方面整到了那个老是一脸淡然的裴冷筑,一方面也可以将他们两个人早早送做堆。
这的确是以古灵精怪出了名的江杏儿会做的事。
“乾娘?哇!你这招真是高,连有神算之称的二叔也不是你的对手,我真是愈来愈崇拜你了。”小奇对这个来自未来的乾娘,说真的,除了佩服之外,还是只有佩服。
“当然了!”杏儿自己也得意得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整到这个天塌下来脸色也不一定会变一下的裴冷筑。
裴冷箫一向是不多话的人,但对杏儿他总是不忘多一分叮咛,或许爱真的会让人改变吧!
“杏儿,你别太高兴,冷筑不是个简单的人。”
杏儿噘起嘴一脸的扫兴,可是转念一想,这裴冷筑的“笑面诸葛”又不是叫假的,就让她这么轻易摆平也着实怪异了一些,终究听从了裴冷箫的话,一脸疑惑的看看裴冷筑。
他不会使的是顺水推舟之计,搞到现在,这一切仍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裴冷筑脸上的笑仍是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但以杏儿对他的了解,这事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