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疯子莉莉!”他们是这么叫她的。
麦洛克靠在一尊印第安酋长木雕上。与他的办公室毗连的木匠铺子木屑弥漫,转眼间他的黑色套装就布满飞屑,但他不在乎。
她认为自己没疯,但是为什么她经常象变了一个人似的,行为失控?为什么她老是作噩梦,梦中有恐龙、恶魔与追杀?
她还渡重洋认亲,遇见了生命中的男人,可是他们又说她说谎,说她不是她。面对他的误会和侮辱,她如何告诉他她爱他、挽回这一切?
当一切变得不真实,她知道自己必须找出真相,她究竟是丹丝或是疯子莉莉。
麦洛克素有“铁汉”之称,不只因为他健壮的身材的确像座铁塔,更因为他有钢铁般的意志,使麦家船厂从一既不振的谷底爬到造出世界最快速的船的峰顶。
他的弟弟里南恶作剧地丢了个女孩给他,即使他拼命抗拒,也无法否认心底深处那股柔情。可是,她竟是害死自己父亲的仇人的孙女。
虽然爱她,却忘.不了血海深仇,他为了财务及复仇大计娶了她,可是失去她,他又如何独自面对生命中的狂风巨浪。
这笔帐究竟该怎么算?
第一章
一八五零年 波士顿
美人鱼酒馆的大门在一月一阵风雪狂扫下,“砰”地敞开,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他不畏寒风及洒满他浅绿大衣肩上的雪花,以一种长期在晃荡的甲板上锻炼出来的姿态,两腿分立,稳稳站在那儿,北极蓝的双眼扫视拥挤的酒馆人群;美人鱼的座上客,从水手、造船工人到码头挑夫,一个个安静了下来。“他来了吧?”麦洛克浑厚的声音从庞大的胸膛内发出。
“来了。”灰发的酒馆老板朝后面房间努努下巴。“在那儿。”
洛克点了个头,踢上厚重的橡木门扉,急躁的穿过酒馆,众人目光跟着他宽阔的背影移动,有的好奇,有的姨炉,有的立刻出现敌意,在座众人,有三分之二都是在码头上讨生活的,麦洛克的大名,无人不知,他外号叫“铁汉”。据说是个一丝不苟、独来独往、非常难缠的人物。
洛克行经之处,议论纷纷,但他不动声色,毕竟,一个在屈辱中成长的人是极擅于掩饰自己的,再来,反正大家也很快就会知道他将要大赚一票了。
小餐室内只有杯盘刀叉交错的声音。从窗口透入的午后光线下,可见到桌前两条人影,一个是头戴帽子,穿了件满是油污衣眼的少年,另一人则是个历经长时间海上生涯的粗汉子,一见到洛克进来,那汉子立刻起身。
两个男人握了握手。
“欢迎回来,金船长,伊莉莎号在你能干的领导下成功返航,感谢上帝。”桌前那小个子抱着一大碗烩菜吃得喷喷有声,洛克说话不得不提高音量。他往桌上一瞄,只见杯盘狼藉,他不由得暗自感到好笑。
“你的船是一流的,”金船长对他说:“我们从森威治岛的拉哈那载了满满一船的鱼翅和鱼油回来,你就要大发利市啦。
洛克笑了笑。“卅街的商家要为这一季惨淡的生意破口大骂了。”
洛克又朝那狼吞虎咽的小鬼瞄了一眼,心里冷笑,他最喜爱的一道菜是冷盘——报仇,而若打倒的是你那陷在自己设下的圈中的死敌,那滋味就更美了。洛克想像着波士顿的世家兼富贾——罗亚利,发现这次鲸季的利润硬生生的从他贪心的长鼻子前被全数抢去时,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如果又提到麦罗尔家的世仇,洛克就更痛快了。
在两家结下的梁子中,双方都损兵折将,麦家葬了大家长,而老罗的独子在太平洋神秘失踪,罗家悬赏千金,但十年来始终无人查出罗少东的下落。
“还有哩,先生。”金船长兴冲冲道“我在拉哈那亲自从令弟口中得到的消息那你艘西风号在太平洋创下一天航行三百五十哩的纪录!我有拷贝的航海日记为证,可不是在吹牛的!”
洛克压抑内心的兴奋欣喜之情,仅仅点点头。“太好了,金船长,满载而归加上好消息,做船东的已别无所求。”
对此恭维,金船长颔首受之。“西风号在超越波士顿之光时已备受赞誉,不是每一位船舶的设计师都有本事造出这么快的船只的。”
“这是个狂风的年代,没错,不过里南得及时完成中国茶叶的航程赶回来,各方目前对我的新纪录仍然抱着存疑的态度,南波士顿还是当我是个傲慢的自负之人。
创建麦氏兄弟造船公司耗费了大量精力心血,且不能不谓之冒险。父亲死后,在罗氏强大的压力下,麦家兄弟从坑底一步步往上爬,历尽艰辛,虽有了今日的小成就,但依然危机四伏,尤其是最近一笔投资更是倾尽了他们大部分的资产,洛克所有的机会和希望全寄托在里南航行西风号的纪录上,这项好消息将会改变银行和船东对洛克——一个初出茅庐的造船业者的态度。
“发布里南的日记吧,”金船长建议。“我敢说投资者会一窝蜂拥向你,要你替他们造船。”
桌前那小鬼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洛克越来越感到困扰,但他对金船长的预言仍衷心盼望会成真。
“我的奥德赛号快出厂了,我需要一位高手带她跑一趟加利福尼亚,”洛克指了指喷喷作声、大嚼面包的小鬼道:“抱歉打扰你五个月来第一次登陆的第一餐,希望这次任务能稍做一点补偿。”
金船长吃惊的扬眉。“你不自己带处女航?”
洛克摇头。“跑广州那几年对我来说已绰绰有余,目前我得把全副精神放在造船上,再说里南在海上奔波,我打赌他会折损一、两根船桅,回来我还得替西风号修补。”
“这是真的,”金船长了解的应道:“这件事我们再谈好吗?这会儿我船上还有事未了……”
洛克点头。“可以,我们改天再谈。”
“对了,还有件事。”金船长伸手拿夹克时说,“这个孩子。”
洛克望望那趴在一只大陶碗前的小鬼,他半张脸都被头上的毛线帽遮住了,嘴巴一张,把碗里的菜肴全倒入口里,洛克笑了笑,指着桌面的杯盘。
“别人看到这情形,会误会你让你的船员挨饿。”
“我的——”金船长蹙蹙眉,朝小鬼看了一眼。“你误会了,我是受今弟之托,在拉哈那港载了这乘客回来,要交给你的。”
“交给我?是里南要你带他回来的?”洛克立刻起了戒心,他弟弟一向好开玩笑,洛克老早知道得提防他的恶作剧。
“是,先生。”金船长戳小鬼的胳臂。“停一停,阿丹,这位是麦先生。”
汤匙停在半空中,帽子往上倾斜了几公分,一绝发丝、一张脏兮兮的脸孔和脸上乳臭未干的细毛露了出来,小鬼的视线从洛克纠结的双眉溜过他胸膛,一路到他足下那双厚重的工人靴。
“你和你老弟长得太像嘛。”汤匙继续前进,显然对汤碗比对这男人有兴趣多了。
“嘿,注意你的礼貌。”老金出声道,对洛克投以歉然的眼光。“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一上船就晕得七荤八素,小怪胎一个。”
“你把他带回来给我?”洛克怀疑的问。
“是的,令弟说你知道如何处置他。现在,先生,我得回船上去了。”